早晨走出门准备去上课,忽闻到楼下不知哪家传来炒肉的香气,香得那么的纯正,那么的地道,就像小时候家里宰年猪时母亲炒肉的香气,刺激着味蕾神经,令人垂涎。
宰年猪在十冬腊月,对于农家可是一件大事,父亲早早地在杀猪佬家把腰子桶驮回来,母亲烧好了水,只等着杀猪师傅来。母亲一大早就就念念有词“猪,猪,你莫怪,你是人间一碗菜,今朝让你去投胎。”说完她就去准备中午的饭菜,因为今天是杀年猪,要把亲戚和邻居都要叫来吃猪肉,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师傅整理好了猪肉,母亲要挑最好的上领肋去炒,因为那时候的猪都吃的是猪草和米糠,也大概吃得少,猪肉特别的香,小孩子嘴馋,就不免会多吃。中午大家吃好喝足了,母亲就会把早已准备好的肉分给亲戚,大家高高兴兴地拎着肉回家了。剩下的事母亲一样一样地去处理。用大缸腌好肉,然后再腌好猪油,这可是一家人要用一年的猪油,在寒风凛冽的下午还要用面粉洗好猪肠子,放在锅里汆好,拿起来晾着,这是正月招待客人的一道好菜。小孩子们呢,拿着那猪膀胱吹的像气球一样踢来踢去,杀了年猪,年,就越来越近了,孩子们盼望着年快点来。
天空阴沉沉的,大雾笼罩着山头北风呼呼地吹,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孩子们在外面跳房子,打弹子,小手冻得通红。大人喊他们回来像是叫石头一样,他们玩他们的,理也不理大人的叫喊,“下雪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孩子们停下手中的游戏,抬头望着天空,一些细微的雪花落在了脸上,冰凉冰凉的,落在睫毛上,眨巴一下眼睛就化了,有的小孩张大着嘴巴,让那细微的雪花落进嘴巴里,温暖的气息和着冰凉的气息相遇,那么一秒的凉瞬间就变成了水汽。
下大些啊,下大些啊。雪依然不紧不慢的下,夜幕沉沉的照下来,孩子们收拾玩具回家吃饭了,红泥的三角炉里有母亲煨好的腌菜叶和豆腐,青菜绿油油的样子,孩子们吃好饭还要出门看看,雪依然不紧不慢,只有柴垛和路边有一些存留。关好门,早早地睡觉,期待明天早上的惊喜。
还没有起床,就问母亲“雪,下的大不?”爬起床,推门就往外走,哇,门前的大山,田野,树木,瓦片上都积着厚厚的白雪,仿佛一夜之间有神仙之手,把大地装扮得洁白无垠,穿上厚厚的白白的棉袄,天公总在冬日里用这种方式把孩子带进童话一般的世界,令孩子们欢欣雀跃。一个个都蹦了出来,有的抓起洁白的雪高高的扬起,有的滚起了雪球,有的直接趴在雪地里和雪来个零距离的拥抱,有的堆起了雪人。及至再回到家里时,鞋和袜子都已经湿透了,母亲一边责怪一边拉着孩子到火炉上烘着。窗外的雪依然下着,深及脚踝以上,大人祈求不能再下了,竹林里的竹子都已经压断了,再下说不定会把房子的椽子房梁压断了。可是小孩还是希望再下大一些,再大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雪。
大人们在锯柴火,准备着过年时烧锅用。小孩子放假了,疯的整天不归家。大人吆喝着他们帮忙把柴火弄进屋里。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厌倦了和小毛头们的游戏,躲在小屋里看《红楼梦》,脚下的暖炉里散发着淡淡的松香,“一时凤姐儿打发小丫头来叫平儿。平儿说:“史姑娘拉着我呢,你先走罢。”小丫头去了。一时只见凤姐也披了斗篷走来,笑道:“吃这样好东西,也不告诉我!”说着也凑着一处吃起来。黛玉笑道:“那里找这一群花子去!罢了,罢了,今日芦雪广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芦雪广一大哭!”看得兴起,被父亲的吆喝打断了,只得怏怏地去堆柴。
父亲买回了拜年用的酒,鞭炮,门神,香烟,开始帮乡邻们写对联了;母亲为孩子们买回了新衣新帽,晒了腊肉,打了豆腐,蒸了圆子和米粑,炒了瓜子和花生,在各色的食物的香味中,北风寒冷的吹,年味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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