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那一排白杨树如果现在还在的话,这种高温天气在树下乘凉正是滋味,父亲感叹到。
小的时候,因为老家某种原因,我4岁时,才和爸妈一起回到老家。第二年春天,父亲就琢磨着在庭院外面种点白杨树,一方面树不用管理,长上几年就可以卖掉,缓解一下家里的经济压力。一方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树长上两年后,可以在树下乘凉。最重要一方面回老家的第二年种的树,表明我们在这已经生根了,我也能和树一块长大。
家里陆陆续续在很多地方种树,父亲几乎不怎么管理那些树,唯有庭院外面的一排白杨树格外上心。定期的浇水,施肥。隔上几天拿尺子量一下树的的宽度。时不时把我叫去,让我在一颗白杨树站齐,然后用石头在白杨树上标记一下我长多高了。每年到了夏天,在白杨树下肆意感受凉爽的夏天时,父亲开始进行一项重要的工作,给白杨树修枝。父亲拿着斧头在主干上不断砍下分枝,汗水和分支落在地上,刚开始我还有点不理解,我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面带微笑的说这树和人一样,经常修理,才能茁壮成长。
白杨树上被父亲用石头划的痕迹越来越多,我俨然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父亲再给我量身高,做标记的时候需要踮一下脚尖了。父亲调侃到,臭小子个头长得真快,长得速度比我老的速度快,还能挣几年钱供你上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的调侃。我听母亲说,父亲每次从外地出差回来,放下行李没别的事,拿着尺子先量一下树,自言自语的不知道说什么。母亲这么多年还是对父亲这个习惯不理解。后来我发现树上又多了一些石头划过的痕迹,我起初问父亲,父亲说不知道,后来听母亲说父亲站在树前,量自己身高。我听后哈哈大笑,父亲可真够无聊的,母亲也跟着笑了起来。
后来家里盖房子,奶奶去世,家里的经济实在是周转不开了,要强的父亲总是用一些话暗示母亲,让母亲去亲戚朋友家借钱救济一下。实在是没钱可借了。一家人在钱的问题上没少吵架。母亲提出来要卖庭院外面的白杨树,“卖白杨树的那几个钱根本就缓解不了,再说了那排白杨树种多少年了,夏天在树荫下凉快多好,不卖,绝对不卖。”父亲一口否决了。“死老头子,我们喝西北风都能活,孩子还得上学,学费,生活费去哪借啊,谁还给借啊!”父亲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慢慢想办法吧”。第二天早上,买树的人来了,一排白杨树一颗颗倒下,宛如战士站完最后一班岗,壮烈牺牲一样。家里交上我的学费,只是白杨树不再有了。
时隔现在,父亲还是经常去白杨树的地方经常看看,以前的挺拔的白杨树没有了,在那排树桩上长出了小树,我也从小屁孩长成了一米八的大学生了。再给小白杨树修枝的时候,父亲动作很慢,干活的时间没有休息的时间长。我给父亲说,你这俩年老的真快,背也有点驼了。父亲说到“前一句话说的对,人哪有不老的,你要想长大,我就得变老,后一句当老子的不赞成了,你爹的背从来没弯过。”我看看父亲,父亲看看我,一颗老杨树,一颗小杨树,笑的是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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