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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木复苏，春回大地，生机盎然的时候，一九七一年的春季开学了。
由于我们是戴帽初中班，学期总结会：针对我们这个年级的八个排进行对比评价，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红彤彤的春阳透过窗户斜射进来。我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倾听张老师喜悦的声音：“同学们，新的一学期开始了。”
她展示着奖状，面露春色，“我们上学期被评为‘遵守纪律模范排’和‘集体进步奖’。这是我们集体的荣誉，大家努力的结果。希望同学们再接再厉，这学期是你们初一的最后一学期，希望你们争当模范先进集体。好不好？”
“好！”同学们攒足了声音回答。
“把它贴在毛主席的画像和语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两当头。”张老师一脸的灿烂，手拿两张奖状指着黑板顶端上的墙说，“集体的荣誉要靠大家来维护。”
她又面向我们，“个人好不算好，要大家好才算好。上学期被评为‘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的同学，这学期你们要帮助差点的同学，共同进步。”
突然，张老师收起笑容，“上学期有个别同学学习不认真，不按时交作业；还有个别班干部不团结同学，学习也不努力，这学期要改正过来。”
她从灰不溜秋的衣兜里，拿出红梅软面抄笔记本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根据同学们的要求，这学期由你们来选自己的排干部。”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八个同学的名字。
她转身面对我们，语气平和，“黑板上除了前任五个班委外，另外补充了三个，共八个同学。”
她眼睛异常发亮，“请同学们注意，你们要从这八个里面，选出五个来。”
她抬手看表，“我留些时间给你们考虑，现在放学回家，自己好好蕴酿斟酌；下午按时到校，选出你们自己满意的排干部来，为大家服务。好不好？！”
“好！”大家着急地晃动身体，准备离座。
“你们先别忙！我差点搞忘了，同学们下午一定要背上书包，按时到校，不准迟到！”她话音一落，同学们像泻了闸的水一样，涌出教室门，张老师也不例外。
下午，暖洋洋的春阳把我们送进了教室。张老师已经在这里，跟梅况文说着什么。
张老师很开心：“这次他来得最早。”梅况文很高兴，过来跟我们说说笑笑。
“叮铃铃......”响过之后，室内座无虚席。
“同学们，我们接到上午的来进行。”张老师挥着手中的小方白纸，“这是你们的选票，一人一张，上面只能写黑板上的名字，只能写五名，多写少写一个也不行；如果这样，这张选票就作废，你就弃权，表明你不热爱班集体，政治思想觉悟不高。你们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张老师把选票发给了我们。我们是第一次拿选票，选班干部，都觉得新鲜好玩，很是兴奋。
“刚好五十四张选票。”张老师目视了一番，“现在你们手里都有一张，请写上自己认为最适合当排干部的五个同学，然后上讲台来，直接交给我。没有同学知道你选的是谁。”
她抬手看表，“今天情况特殊，排干部选出来了才能下课。”
她打着手势，声音响亮，“同学们，注意听好。前任五名排干部大家都是熟悉的，这里我就不作介绍了。下面我只介绍新补充进来的三位同学，便于你们考虑。”
她沉默片刻，“先说说谢富贵同学。他热爱毛泽东思想，关心集体......”
不多功夫，张老师说完了前两位同学的情况：“下面我来介绍张长乐同学。她学习努力，团结同学，思维活跃，热爱集体，爱劳动，每次我家访，她都在干家务活，喂猪之类的事情......上学期被评为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
张老师着实地夸奖了我一番。同学们的目光都朝向我。我脸滚烫，胸口咚咚跳，好一阵子回过神来，发现有的同学在往讲台上走。我急忙写上早就想好的名字，交给了张老师，她向我点头微笑。
“下面我们来唱票。就是一个读选票上的名字，一个来核对，看读错没有；再一个是在黑板上写比划，看谁的‘正’字比划多，选出最多的五个来，就是我们的排干部。”张老师扬着选票，“请上来三位同学。”
“我来。”黄峰第一个举手。
“不行。候选人不得唱票。”
张老师在举手的同学中：“李小天、梅况文、常晨亮上来唱票。”
张老师把粉笔递给常晨亮：“你个头高些，来写。”又把选票拿给李小天，“你来读名字。梅况文站在旁边，看他读错没有。”
“张长乐一票，欧明一票，任真才一票，张长乐一票......”
梅况文盯着李小天读选票；常晨亮每听一个名字，就在名字旁边划上一横。同学们全神贯注看黑板，尽管下课铃声响起。
终于，八个同学名字旁边的‘正’字终于统计出来了。张老师高兴万分：“得票数最多的前五位是：张长乐、欧明、黄峰、任真才、谢富贵同学。” 她拍着手，“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之后，张老师温和地说：“这五位排干部，是同学们自己选出来的，你们就要支持排委的工作。排委要带好头，不要辜负同学们对你们的信任。放学后，你们留下来开个会，分分工。”
她抬手看表，“四点都过了。同学们休息一下，上厕所的抓紧时间，去去就回。排委跟我到办公室，搬书来发给大家。”
同学们自由了。我们五个跟着张老师到了一楼：“你们要上厕所就去吧。我去去就回来，办公室里等。”
我和张老师回到办公室时，他们四人已经在这里了。
办公室空间不大，墙壁白里透黄，是多年没有粉刷的缘故；东面墙上贴有一张较大的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在一起的画像；共八张桌子，两排分别四张，比我们的课桌稍大些；中间留有较窄的过道，一张桌子对应一个班主任老师。
在进门的左手边第四的一张办公桌，就是张老师的办公点。
张老师的桌面上堆满了书。“你个头大，力气也大，多搬点。”她对谢富贵说。
“要得。”
“你个子小，少搬点。”张老师随手拿了点书给我，“你快点过去，叫他们回教室里等，我们马上就到。”
我回到教室，把书放在讲台上，同学们蜂拥似地跟了过来。很快，他们搬着书进了教室，放好。然后，各就各位坐好。
“同学们，这学期是初一的第二学期，新增加了一门外语课。”同学们“嗡”的一声。张老师面露难色，“你们是第一次听到‘外语’两个字吧！”
她想了想，“就是说，学习外国人的语言；说直白点，就是学习外国人的说话，来表达我们的意思，让我们听得懂他们说话的意思。比如，老师，外国人说‘提起儿’。”
我们哄堂大笑。张老师的眼睛笑成豌豆角，嘴巴笑成弯弯月，露出整整齐齐的皓齿。
“安静，安静！”张老师摆摆手，面带余笑，“欧明和黄峰上来，”她指着书，“把它们发给大家。”
他俩很快把书发给了我们，便回座位。我们都拿着外语书看，书壳赫然：英语，上面的汉字认识，书里面的弯弯纠纠不认识，像拼音字母。
张老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用右手在脸周围扇了几下，将双手搭在讲台上：“我们老师都是提前开学，学习林副主席一系列的重要讲话和毛主席的最新最高指示，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中午又没休息。这里我就不罗嗦了。排干部留下来开个会。其他同学可以走了，今天的清洁就不做了。”
教室里就剩下我们五个，坐在张老师身边：“你们是同学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同学们对你们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你们不要辜负他们。”
她按了下太阳穴，温和地说，“你们先表个态吧，有没有信心搞好班集体工作。”
我们都点头，都说有信心。
“现在给你们分工，是为了你们更好地为集体服务，分工不分家。我征求了各科老师的意见，”张老师小声地说，“欧明正排长；张长乐副排长；黄峰学习和宣传委员；任真才劳动委员；谢富贵军体委员。你们看如何？”
“要得。”黄峰说。
我们四个都跟着说“要得”。
“我用蜡纸刻印了这些，是你们的岗位要展开的工作。”张老师一边说一边发给我们。
我们手拿两张油印好了的白纸，上面写满了我们的岗位应当做的事情。
“你们下去要认真阅读，领会。我的心血才没白费。”
“要得。”
“时候不早了，我们老师要学习了。”她抬手看表，“你们走吧，路上小心哦！”
我们背着书包，披着落日的霞光，一脸的光泽回到各自的家。
母亲正在门口的坝子上宰猪草，一见到我：“听说你当干部了，当的啥子干部？”
“副排长。”我很得意。
“又当不了饭吃。你现在可以耍滑头了，在学校混，张老师是你的挡箭牌。”
艾红正在门口喂女儿的奶水：“张妈也是的，娃儿在学校任点职位是件好事情，锻练自己的能力哪有不好的呢？”。她的女儿出生有五个多月了。
“我说我的娃儿，你接啥子嘴！”母亲把刀狠狠甩在猪草上，怒气冲冲回屋里去忙别的事情。
“你要把书读好。”艾红说，“你遇到了个好老师。”
“嗯。”
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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