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爹是个六十开外的老人,衣着悉如乡人,只是头皮光光的,隐约看得出当和尚时的模样。周君实四处打量,果然是个庙屋,只是毁损得厉害,佛龛上既无佛像,也无钟罄木鱼等物。老郑这时也没了在巫金桂面前的那种猥琐像,就像进了自家门一样,叫开了:“这是工作队的周同志,你一不出工,二不开会,怕是不认得。我们跑了大半天,肚子打鼓了,烧几个洋芋吧!”
赵爹说话,轻声细语:“贵客临门,蓬荜生辉,粗茶淡饭,不成敬意。”老郑说:“莫拽文了,你个吃五保的,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土豆。”
堂屋一角有个火塘,一条铁链垂下,挂一把烧得黑黢黑的南瓜型铜炊壶,可升可降。火塘内半埋着一把黑铜罐,被热灰包围着。三个人围着火塘坐下。老郑手不闲着,把放在火塘边的土豆扔了十来个到塘中,用火钳拨拉些热灰盖住,又丢进些柏树枝,燃了起来。火一燃,就听见铜罐内有响动。老郑拎起罐盖,一阵肉香扑面而来,遂锐叫:“哇,好东西呀!”赵爹说:“这是人家送的一只野兔,我舍不得吃,就等你来!”老郑嘻嘻一笑:“哄鬼,你会算,晓得我今天来?”“出家人不打诳语。”“什么出家人?你跟我一样,都是人民公社社员!”赵爹并不言语,眼睛却落在周君实身上。老郑似有所悟:“哦……你是算到周同志今天要来?”
赵爹没有回应,却又加进些柏树枝,火更大了。立时,听得炊壶嗞嗞作响,水气从壶嘴伸头探脑而出。赵爹拿过一搪瓷缸,放在火上烤,再放进一把茶叶,又在火上烤,边烤边颠动着缸子,待有茶叶香气坐出时,才把炊壶中沸水倒进缸中,又在火上煮。就在老人斟茶时,周君实这才发现,塘边一小茶几上,早已放好茶杯,不多不少,三个。细细一看,都是景德镇产的瓷杯,小巧玲珑,十分精致。这时,老郑心中也暗暗称奇,这老东西还藏有如此稀罕物件,还从不曾见过哩!今天拿将出来招待周君实,莫不是他真的会算?
周君实接过茶,一闻,浓香袭人,初尝,有苦涩感,且汁浓如膏,回味浓醇。一杯入口,口舌生津;二杯入口,浓香四溢;三杯下肚,竟有了晕眩之感。赵爹说:“周同志好茶力!一般人两盏就醉,你过了三盏,不错!”
老郑是常客,知道深浅,只喝一杯就放下了,却去火塘中拨拉出烧好的土豆,把一个大的递给周君实,自已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人又取来两个碗,一人一碗兔子肉。
吃吃喝喝之间,郑开福讲开了这个庙的前生今世,解开了周君实心中待解之谜。
很久很久以前,月明山发了一场大的瘟疫,山上的人差不多死了三分之一,人们惊恐万分,寻医问药,却也无济于事。有个小伙,姓赵,人们叫他赵郎。他没病,可他娘已是疾病缠身,卧床不起。爹早亡,母子相依为命。赵郎见状,心急如焚。想起老人们讲过,说飞来峰有一种草,可以治瘟疫,便一个人向那峰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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