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偏远山区里还没用上电。夏天的夜晚,我们喜欢睡在院子里吹自然风,或者就睡在晒粮食的稻场里。那时候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到了晚上,大人和孩子们陆续夹着竹席去稻场睡地铺的时候,在幽暗的月光下,人声鼎沸,煞是热闹。
凡是想睡在屋外的夜晚,都是晴天且燥热的时候。大人们在田地里劳累了一天,都巴不得躺下就睡着。而我们这群孩子总少不了在稻场里追逐嬉戏,一个个打着赤膊满场子跑。各家的大人们会时不时地叫着自家孩子的乳名:“~~,快来睡啦!”
然后,我们才磨磨蹭蹭地在大人身边躺下,仰卧在竹席上,瞪着眼睛找寻天空中最亮的星星,抑或是数着“呱~呱~”的蛙鸣。
最爽是起风的时候,凉快得连蒲扇都不用摇了。当然,风停的时候也会有蚊子在头上盘旋。我的记忆里,说不清是那时候的蚊子个头大长得壮因而发出的声响大,还是山谷里的夜晚太过安静,盘旋在头顶的蚊子发出来嘤嘤嗡嗡的声音,仿佛至今仍时不时在耳际萦绕。
倘若还没睡着,每当听到嘤嘤嗡嗡的声音,我就立马把双手手掌贴在两耳边,同时我也在鼻腔里发出跟蚊子一样的嘤嘤嗡嗡的声音,诱导蚊子朝我面前飞来。当听到蚊子的声音近了,近在眼前之时,我迅速双手合击,不用看,蚊子已在我手心里粉身碎骨了。有些蚊子被拍碎后还是粘粘的,应是吸足了血的。
从小养成的拍蚊子经验,可谓童子功。凭细微的嘤嘤嗡嗡的声音就能准确判断蚊子飞来的方向与距离,一招制敌,准确率不输世间出色的狙击手。
多少年过去了,如今已不再用双手拍蚊,而是睡在半梦半醒之时,听到细微的嘤嘤嗡嗡的声音,在本能反应下随手挥一下电蚊拍,“啪”的一声炸响寂静的夜晚,相伴而来的是几道闪烁的电火花,还有蚊子尸体被烧焦的味道……
时间久了,我反倒很享受蚊子被炸尸发出的“啪、啪”声和闪烁在黑夜里的几道电火花。
高手之高,不仅在于对“来犯之敌”的声音、方向和距离判断准确无误,而且现代化猎杀工具也能运用娴熟——电源开关停留在关与开之间,既不浪费电,又能在手指触达按钮之时立刻使金属网通电,即使我睡在半梦半醒状态,依然能驾轻就熟,一击致命。

而今,我早已从山沟沟里漂进了大城市。但是,蚊子还是当年那种会咬人的蚊子,只是灭蚊手段从双手到巴掌大的塑料蚊拍,再到电蚊拍,猎杀工具升级了,但在暗夜里闭着眼凭声音判断蚊子飞来的方向与距离,依然是小时候练就的童子功。
夜深了,爱人在我身边安然入睡。用她的话说,只要有我在身边,她总能睡得踏实,不担心被蚊子攻击。她早已习惯了身边有“高手”相护的安全感。她也会在我偶尔缺席(如外出学习或旅游)的时候,因缺乏安全感而整夜失眠,抑或惶惶然似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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