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说的土豆,在我的家乡,乡亲们都叫它洋芋,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则习惯叫它土豆。然而,它真正的学名叫马铃薯,是茄科,茄属草本植物,高可达80厘米,地下茎块状,扁圆形或长圆形,叶为奇数不相等的羽状复叶,花开白色或蓝紫色,民谣有洋芋开花赛牡丹之说。它是老百姓菜篮子里最常见最实惠的蔬菜之一。
一年四季有土豆吃,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部分人的共同心愿,绝不亚于人们对大米白面的向往。我对土豆独有的钟情是因为土豆伴我度过了苦涩的童年,是我至亲至爱的“救命恩人”,让我在饥荒的年代也能体会到生活的充实和温暖,在艰难的困境中享受到人生的幸福与欢乐。它给了我自强不息,刻苦向上,清苦做人的风骨;给了我无怨无悔、荣辱不惊的胸怀。
从我记事起,土豆就是乡亲们的主食。听父辈们讲,三年困难时期,土豆究竟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我不得而知。如今在城市里谋生的我,却和土豆有着深厚的感情。家乡那或硕大或瘦小的土豆,那或肥或瘦的土地,是多么无私地滋润过我的童年,滋养过我的学业,滋育过我走出大山的梦想……
我的童年是在饥饿中度过的。那时候,我家居住地观下村没有学校,每天都要和同村的六位同学步行近10华里到镇上的学校去读书。记得每天做晚饭时,母亲特意要在灶堂里的柴火灰里烧两个大土豆,作为我第二天上学的“干粮”。天刚蒙蒙亮,我往书包里塞进去两个土豆,就与伙伴一起去上学了。就这样,我靠那每天两颗土豆,顺利完成了学业。所以,我对土豆常怀有感恩的情怀。
小時候,对土豆的钟爱几乎到了反常之态,那时,眼前一切能吃的东西,对我都有无穷的吸引力。当然,小孩子们几乎个个都是“贼”,例外者无几。土豆等根茎作物是闲暇时、创野菜时、放学时偷吃的重点。麦穗、豌豆、荞麦等穗状荚形的作物,也难幸免于难。曾经在土豆地里挖野菜时顺手挖了几个土豆被大人一声幺喝吓破了小胆,便藏在山谷的崖堎下,直到日头偏西。听见放牛的伙伴们赶牲口的声音慢慢运去,就是不敢出来。心里一直想,晚上回家,人家一定会告诉严厉的母亲,一定会受到母亲的一顿打,越想越怕,越怕越不敢回家。今晚小命不保啊!那时心里的难忍难受,可谓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啊!当然,八十年代以后,生活越来越好,再也没有人如此了。
乡下人憨厚,父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信赖上苍,一年到头只求得个家境温饱,很少有人种经济作物走致富之路。这是因为家乡高寒阴湿,冰雹等自然灾害频繁,如若遇上灾荒,颗粒不收的事是常有的。只有土豆生命力极强,既使遭受冰雹袭击,也不会绝收。况且种土豆投入少,产量高,故世世代代承载着庄户人家滋养生命和延续后代的朴素使命。记得我少年时代最喜欢跟大人们到山里去拾柴,从生产队的地里愉挖一些生土豆,在柴灰堆里刨一个坑,把土豆放进去,打碎烫红的土块,把埋在里面的土豆悟得严严实实。约莫三四十分钟后,挖开碎土,便能享受到香酥酥的“牙祭”。
参加工作后,在城市生活条件好多了,再也用不着一日三餐用土豆果腹了。但时间一长,吃不到家乡那种原汁原味、刚开锅就冒着热气的煮土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在这多年,县城工作的五弟知道我爱吃家乡的土豆,每年冬季都特意带来了一大塑料袋,够我享用许多日子。老家土豆的那个可口,那个香弥,说起都垂诞欲滴。
弹指一挥间,多少年过去了,土豆早已不再是我果腹的食粮。伴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土豆的吃法也不断推陈出新。现在土豆已进了宾馆、餐厅,成为大雅之堂的珍品。夜市上的油炸土豆片、火锅店里边煮边吃的土豆片、中餐桌上的“黄金条”(油炸土豆条)、还有那红烧排骨炖土豆块,无不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随着消费水平的提高和人们对消费观念的转变,使曾经不起眼的土豆身价倍增,成为乡亲们发家致富的金蛋蛋和摇拦;永远存在于我苦乐年华中的那个土豆情结,一定不会中断,也一直将快乐地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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