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语四·第一则·九
这一天秦穆公请重耳吃饭。重耳打算带上狐偃。狐偃说文辞我比不上赵衰,还是带上赵衰吧。于是重耳和赵衰一起出发,参加穆公的宴席。
宴席上秦穆公以国君的规格招待重耳,赵衰做宾相,完全按照宾礼进行。宾相就是宴席上引导和相助的人。宴席结束后,秦穆公跟他的大夫们说:“举行礼仪而不能够善始善终,是耻辱。内心与外貌不相称是耻辱。华而不实是耻辱。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而施德是耻辱。施德于人而不能助人成功,是耻辱。不关闭这些羞耻之门,不足以立国。不这样,对外用兵就会一无所成。你们在这方面必须恭敬谨慎从事啊!”
说实话,看不太懂秦穆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赵衰的宴会上的表现?还是当时的礼仪标准?
第二天宴会继续。
秦穆公在宴席上念起了《采菽》。采菽就是采大豆,全文如下(引用自360百科)读起来很有韵味:
采菽采菽,筐之莒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其旂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届。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汎汎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这首诗描述的是诸侯以礼来朝,天子盛情招待,宾主尽欢的场面(如今好像很少在饭桌上以诗或歌助兴了,不是没有)。
穆公念这首诗的意思,赵衰立刻就领悟了,他让重耳下堂拜谢,秦穆公也下堂辞谢。赵衰说:“国君用天子接待诸侯的待遇来接待重耳,重耳怎敢有苟安的想法,又怎敢不下堂拜谢呢?”拜谢完毕后又登堂,赵衰让重耳朗诵《黍苗》这首诗。
同样引用自360百科: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
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
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
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
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
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这首诗是周宣王时徒役赞美召穆公营治谢邑之功的作品。赵衰说重耳仰望君上您,就像黍苗期盼阴雨。如果君上能够庇荫润泽重耳,就能使重耳成为嘉谷,奉献给宗庙(祭祀宗庙是国君的权力,言下之意就是重耳得晋国),那是依靠君上的力量啊。君上如果昭显先君的荣耀,向东渡过黄河,整顿军队使周王室再度强大起来,这是重耳所盼望的。
秦襄公因为征讨西戎有功,被周王室赐爵为伯爵。
赵衰说重耳如果能得到国君的这些恩惠而归祀宗庙,成为晋国百姓的君主,得到封国,那他一定是会相从的。
秦穆公似乎很清醒,他感叹到重耳获得这些,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接着他又念了一首诗《鸠飞》也就是《小宛》的第一章: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这是穆公在怀念穆姬。晋献公和齐姜的女儿也是已故太子申生的同母妹妹,嫁给了秦穆公,史书称她为穆姬。晋国骊姬之乱,申生上吊,重耳逃难,可惜穆姬在重耳来秦国之前就去世了。当初秦穆公打算杀掉被俘的晋惠公的时候,还是穆姬出面救了他。我读了穆姬的故事,穆公对她的感情一定很深。从这层意义上说,穆公帮扶重耳,有对穆姬的情感在内。
重耳回应穆公以《河水》这首诗,可惜这首诗已经亡佚。大意是河水奔流向海,把晋国比喻成河,秦国比喻成海,晋国要回报秦国。
穆公又念《六月》: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这首诗讲述的是周宣王北伐玁狁的事,通过对这次战争胜利的描写,赞美宣王时的中兴功臣也即这次战争的主帅尹吉甫文韬武略、指挥若定的出众才能和堪为万邦之宪的风范(引用自古诗词网)。
穆公认为重耳为君,必定能够像尹吉甫那样匡定天下。
赵衰再次让重耳下堂拜礼,秦穆公也下堂辞谢。赵衰说:“国君把辅助周天子匡正诸侯国的使命交付给重耳,重耳怎敢有怠惰之心,怎敢不遵从有德者的命令呢?”
宴席上,宾主双方通过诗歌应和表明心迹,春秋时期的浪漫!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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