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让斜了眼秦山原,嘴角挤出了些生硬的笑。
臭蛋说完就一蹦一跳地到了大门口,“秦放映员尿裤子啦,秦放映员尿裤子啦,哈哈哈……”他的嗓音像个扩音喇叭,招徕了几个清闲好事的巷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说说?”扛着铁掀的邻居停下脚步,凑过来。
“净胡说,秦放映员是什么人啊,怎么会?”一位老者斜了眼臭蛋。
“对呀,怎么会呢?他可是备受尊崇的秦教授,我们的偶像啊。”
……
清晨的平静被打破了,鸟儿似乎也爱管闲事,停止了啾啾鸣叫,停在离孙伯让家门口较近的一个树杈上,左右翻飞着小眼睛。
不一会聚来了不少巷邻,大家撂下手里的活儿,七嘴八舌地都来凑热闹。
“不信你们自己去看。”臭蛋回头手指着孙伯让家门楼。
秦山原依然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一言不发,捆绑他的绳子似乎更紧了些,大家把目光都移到了他那一摊。
“这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一夜竟成这样了。”
“伯让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老师,秦老师……”有人轻拍着秦山原的肩膀,小声唤着他的名字。
大家议论纷纷。
秦山原这时候被喧闹声吵醒了,湿答答的裤子让他有了些反应,抬起屁股正要站起,不料连人带椅子栽了跟头,他彻底醒了。大家合力把他和椅子扶正,可是没人敢去给他松绑。
秦山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他恨不得头钻地缝里去。
大家盯着他看,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秦山原扫了一眼人群,从大家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疑惑、不屑、可怜,众星捧月般的感觉荡然无存。
大年牵着臭蛋,跟在老村长身后进了屋。臭蛋甩开大年的手,一溜烟跑到放音机前左看右看。
“伯让,你糊涂啊,快给他解绑。”老村长劝道,大年也跟着劝。
孙伯让定定地杵在那,无动于衷,他心中的苦楚无人可以体会。林秀秀嫌弃他,宁可跟着同是放映员的姓丁的过,还生了两娃。想到此,他又恨恨地斜看了眼秦山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老村长解开了秦山原身上的绳子,大年端了杯水给他。
屋子里的巷邻被老村长和大年驱散了。有的去地里干活了,有的还聚在大门口。
秦山原喝了口水,稍稍舒展了下。麻木的双腿此刻也恢复了些知觉。老村长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直摇头,羞愧地又低着头。孙伯让来了句,都解开了,还不走等着干嘛?
秦山原边点头哈腰地拱手作揖,边往后退,不知不觉地又尿了一路,逗留在门口的那些巷邻,看得目瞪口呆,秦山原发疯了般跑出去,头也不抬地跑着,撞到了门口的一根柱子,他“啊”了一声后倒地,有人将他扶起,“没事吧?”,秦山原没应声,爬起来就走。看热闹的人退后了几步,留了条宽敞的路。
大年拉着臭蛋回家去了。孙伯让一会哭一会笑,老村长说,“造孽啊!但他也受到了惩罚,这事就让它随风而散吧,从明天开始,一切又都是新的。”孙伯让连连点头又摇头的。
孙伯让把秦山原的行李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关了门,打扫完屋子,洗了个澡,闷头睡起了大觉。
秦山原游荡在当年的大队部、放电影的小广场和小树林,时不时提提裤脚抖抖。他口渴难耐,却一口水也不敢沾,他后悔刚刚接过老村长手里的水杯。他翻了翻上衣口袋和裤兜,除了诺基亚手机,一分钱也没有,他几次想去孙伯让那找行李,但还是放弃了。
他给校领导打了电话,说明了窘境,试探地问了下能否派人接他回去。学校这些天正在调查他,正巧要派人来扎下。
一则关于昨晚发生在扎下的风流韵事的报道在小广场的屏幕上滚动着,秦山原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现在屏幕上,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在大秦镇的林秀秀看到报道,愤恨地紧咬双唇。她打电话给孙伯让,“秦山原那个混蛋,他罪有应得。他压根不记得你,除了你,还有好多女人和他苟合,你值得吗?”林秀秀怔怔地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天暗了下来,刮起了风,秦山原靠在一棵白杨树下,眯起了双眼。十五年前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夜半又下起了下雨,他躲到了小广场的亭子里,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第二天一早,学校的调查组到了。他们一路打听到了村委会。老村长和他们交谈一番后,领着他们找到了秦山原。秦山原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神情有些恍惚。调查组带走了秦山原,扎下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孙伯让收好放映机机,锁了柜门,粉刷了白墙,背起行囊,呼吸了口雨后的新鲜空气,踏着坚定的脚步,离开了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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