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女文青們

文/瑪格麗特姑姑

我想談談女文青們，就是像我這樣愛好寫作的女性們。

一、 她們的文藝病

女人有一個毛病，她一生只能談一次真正的戀愛，就是初戀。她若沒有嫁得成她的初戀，初戀情人就會成為她一生的心病。

記得那個說“我年輕過，你們老過嗎”的老太太嗎？就會變成那個樣子，六十歲了還去隆胸、拉皮、整容，為了尋找初戀情人。

如果一個女人年輕時還不幸地染上了寫作的癖好，那么，她就比一般女人還要多出一個毛病，就是文青病，或叫文藝病。這個病比初戀病更難治。

女性都是天生的寫作者。她天性饒舌絮叨，這些天性訴諸文字，就是寫作了。她凡事都可入文章，從天上的日明星辰到地下花烏魚虫，從生活中柴米油鹽到女明星的愛情時裝，甚至包括她的生理周期。

記得多年前，我的一位女文青朋友這樣寫道：“今天早晨起來，突然發現白色的底褲上開了一朵梅花”。

每每想起她寫的這個句子，我就忍不住要發笑。很長時間里她堅持每天寫三千字，在她浩瀚如海的思緒和文字中，我就只記得她這一句。她沒有成為作家，後來去開了一家美容店，她的女文青朋友，大多數成了她美容店的老顧客，她因此賺了不少錢。她突然發現：比起寫作，其實女人們更愛美容。

女人天性愛好寫作。寫作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種如呼吸般自然的事，她信手拈來，就成文章。寫作對她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這不過是她生活中的一個小癖好，如同她小時候愛好收集火柴紙和小貼紙一樣，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有話說，“人無癖不可興與交，以其無深情也。”比起一些人不著邊際的癖好，或者比起一般女性愛打麻將和購物的癖好，我覺得，寫作這個癖好危害性比較少，屬環保、低消費嗜好。

女人一旦在年輕時有了寫作的愛好，她基本上是一生都難戒掉的。

瑪格麗特·杜拉斯在七十歲寫《情人》，有人以為是愛欲給了她晚年的寫作激情，其實，不過是她年輕時落下個文藝病，一直沒治好，晚年發作。

女人的文藝病 ，一旦落下，恐怕終生難癒。

二、她們的顏值

“你又丑又窮，也配寫作？！”

--曾經在一篇网文里看到一句這樣的話。

長相平庸，地位卑微，正是我在現實生活中的真實困境。

像我這樣的女性，是否配寫作呢？實在讓我很糾結。

人們總是愿意相信寫那些優美的文字出自美麗的女人之手。

但江湖上的傳言卻恰恰和讀者的想像相反，總聽說某某网絡女作家其實長得很丑。

我見過才貌皆佳的女文青，但見過更多和我一樣，長相平庸、地位卑微的寫作愛好者。

範雨素可以愛好寫作，余秀華有寫詩的權利，我也可以寫，你也可以一邊在街邊吃一碗五塊錢的面條，一邊寫作。

寫作，和長相、社會地位、和職業毫無關係，它是一件關乎心靈的事情。當你的靈性中有那樣一種觸動，感覺心中有話要說，有歌要唱，有詩要吟，你就可以寫。

至於長相，我覺得女文青再丑，也不會丑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一個人在長期的思考、閱讀、默想、寫作的過程中，的確會產生出一種叫氣質的東西，這不但會讓人忽略她的長相，也往往會改變她的長相。

至於出身卑賤，我覺得人不必為自己出身卑微而感到羞恥，因為出身并非自己的選擇，而是上天的安排，我們當用敬畏謙卑之心接受上天的這個安排，并因此尊重我們那身處卑微的父母。上帝之子耶穌還出生在一個木匠家里呢。

至於貧窮和困苦，這恰恰是生長文學和藝術的最佳土壤。在被踐踏、孤獨痛苦的心靈里，常寫出最觸動人心的句子；最苦寒的環境，長出的植物往往最有生命力。

三、她們的婚姻

文藝女性對男人的審美似乎總是與眾不同。政治經濟型的男人自然不對她的胃口；原以為她會興文藝型的男人惺惺相惜，結果，可能是文人相輕，她也沒有嫁給男文青。比如，我的一位女文青朋友，她最後嫁給了一個在旺角開燒腊店的老板。

自她結了婚，再讀她的文字，我總覺得有濃濃的叉燒或燒鵝的香味。不過比起她從前文字中的冰清玉潔，我好像更喜歡她現在文字中的煙火味。她似乎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但許多女文青在婚姻的事上總是比一般女性更曲折。看女文青的文字，你覺得她何等冰雪聰明。可是她找結婚對象時，她常常犯文不對題的錯誤。

那個寫“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的女詩人余秀華，最近談到她的離婚，她說，離婚是她做的最正確的事。換句話說，當初結婚是她做的最錯的事。

總是有許多女文青總是發現自己結錯了婚。

女文青很擅長談戀愛，卻常常把婚姻搞砸。這是為什麼？

有人說女文青總是太自戀，很矯情。她們寫文章矯情，談戀愛也矯情，總是假裝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托爾斯泰說，“在我看来來，矯情比平庸更可怕，而之所以可怕，原因在于於它明明是平庸却偏要冒充獨特，因而是不老实的平庸。”

其實我們不必掩飾自己的平庸，雖然我們寫作，但我們仍可以接受自己從長相到身份地位到一切的平庸。我們用寫作表達自己，卻沒必要用寫作來偽裝自己。

我寫作，但寫作沒有讓我變得多么特獨，我也不因自己寫作而自以為多么獨特；我愿意接受自己的平庸，也愿意接受一個平庸的男人來和自己匹配。

我想，誠實坦率會比矯情帶給我們的更多自由和快樂。

四、她們的藍顏

年輕時她有一兩個同樣愛好寫作的藍顏。

他們會常一起喝喝咖啡，談理想、談文學、談寫作，只是隨著時間流逝，最近那些藍顏們都慢慢變得不怎麼愛好文學了，他們最近開始愛好年輕女人。

時間磨損了她的容顏，也磨掉了她的才華和寫作激情。從前，人們似乎能讀到她文字中的體香，甚至在字里行間看到她睡裙的蕾絲邊飄蕩。

如今，才華和鋒芒和容顏都已消褪。但或許你會感覺到她文字中好像有了一種沉靜的光澤。

又或許，真的會有一個那樣的人，在某天下午，在街道的一個轉角處，走過來對她說：“我認得你，也讀過你寫的文字。比起你從前的年輕貌美，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顏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