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位与孩子分开了几年而越来越焦虑的作家母亲,急于想要认识自己十八岁的儿子。
而这个孩子,自以为很有点见解,自以为这个世界可以被他的见解改变。
于是就有了这本书信集《亲爱的安德烈》。
“我们原来也可能在他十八岁那年,就像水上浮萍一样各自荡开,从此天涯淡泊,但是我们做了不同的尝试——我努力了,他也回报以同等的努力。我认识了人生里第一个十八岁的人,他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日后的人生旅程,当然还是要漂萍离散——人生哪有恒长的厮守?但是三年的海上旗语,如星辰凝望,如月色满怀,我还奢求什么呢。”十年前读《亲爱的安德烈》时,我是安德烈,作为安德烈,我早已忘记这本书的全部情节。
今天又重读一遍时,我是MM(信中龙应台叫做MM),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不知道和几乎我一样年纪的安德烈,敢不敢重读自己18岁时写的信,回看那个有点成熟、又有点叛逆,有太多思想,却不能完全驾驭自己思想的年轻人。
反正我是不能看我18岁的日记,简直无法下眼。
可惜安德烈没有我的好运气,我写的日记,自己偷偷藏起来就好,他写的书信,不但出版成册,还成了畅销书,如同在区块链上做了记录,永远无法删除。
年复一年,总有人要重新认识18岁的安德烈,却不见现在的他,早已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并且很可能与文学无关。
童年的渔村
为了使自己的儿子敞开心扉,MM(龙应台)回忆了自己的十八岁。
从“愚昧无知’的渔村走出来的少女,渔村“确实没有给我知识,但是给了我一种能力,悲悯同情的能力,使得我在日后面对权力的傲慢、欲望的嚣张和种种时代的虚假时,仍旧得以穿透,看见文明的核心关怀所在。你懂吗,安德烈?”
安德烈有安德烈的小镇,MM有MM的渔村,我时常想,身为MM,我能为我的儿子做些什么,让他在属于自己的童年小“渔村”里,获得足够多的爱和滋养。
成长的痛
18岁的安德烈,初次面对成年的人生,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幼时的玩伴将各奔东西,未知的未来正在等待自己,安德烈用大量的篇幅描述自己和朋友的旅行。
MM对旅行的意义大大赞赏,又劝慰了即将与朋友分离的安德烈,如同平原上结伴而行相濡以沫的伙伴们,一旦进入森林,情形就变了,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向。
但MM也隐隐表达了对儿子的担忧,只是她并没有批评安德烈,而是提醒做母亲的自己,不要让儿子去追求“第一名”,并从深层次认为安德烈的“懒散”、“拒绝追求第一名的哲学”是来自于父母亲这一代人的反权威精神。
这立刻引来了安德烈大大的不满,“问我,瞭我,但是不要“判”我。
真的。
“安德烈不同意MM讲的,六八年代的后裔,所以特别叛逆或“清狂”,“德国失业率如此之高,年轻人其实战战兢兢,几乎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他们太知道,没有好的教育就得不到好的工作机会,人生毕竟不是一场没完没了的party。”
MM也做了反思和回应:“成年人锁在自己的惯性思维里,又掌握订定游戏规则的权力,所以他太容易自以为是了,“问”和“瞭”都需要全新的学习,你也要对MM有点儿耐心。鼓励鼓励我吧。”
我想有一天,如果我也不可避免的,想当然的去评判我的儿子,而那并不是真实,当他向我发起反抗时,我会不会像龙应台做的这么好呢。
成就
全书中最令我心酸的一段是,安德烈和MM在海边旅行,长大的儿子在海边的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对MM说,
“妈,你要清楚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你有一个极其平庸的儿子。”
他说,“我几乎可以确定我不太可能有爸爸的成就,更不可能有你的成就。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很普通的人,有很普通的学历,很普通的职业,不太有钱,也没有名。一个最最平庸的人。”
安德烈捻熄了烟,在那无星无月只有海浪声的阳台上,突然安静下来。
说,“你会失望吗?”
作为一个MM,当给了孩子比自己更好的教育和悉心培养后,谁不以为孩子会做的比自己更好呢?
但现实是,很有可能孩子并“不如”自己,我认为这里的“不如”是要加引号的。
安德烈以为他长大后不如父亲赚钱多,不如母亲有名,父母就会失望?
天呐!以后如果我的小鲸鱼也产生了这样负面的情绪,我一定好好告诉他,你未免把父母对你的爱,看的太肤浅了。
另外,难道只有金钱和名利才会让你觉得成功吗?
龙应台的回应是教科书式的,我想这也是大部分父母的回答,“对我最重要的,安德烈,不是你有否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而在现代的生活架构里,什么样的工作比较可能给你快乐?第一,它给你意义;
第二,它给你时间。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
本来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36封信,3年
36封信,3年时间。
安德烈有三份玩世不恭,二分黑色幽默,五分的认真;
龙应台有八分的认真,两分的知性怀疑。儿子对母亲嘲笑有加,母亲对儿子认真研究。
“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
父母就像一所老房子,为孩子遮风挡雨,但孩子不会太在意这间住惯了的旧房子。而值得庆幸的是,孩子在多年以后,终会回望这间已经残败衰弱的老屋,并重新承认,父母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安德烈(Andreas Walther),1985年12月生于台湾,八个月大移居瑞士及德国。2006年进入香港大学经济系,认为经济学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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