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年轻律师的信》艾伦·德肖维茨
作为一个刻板又重逻辑的处女座，平时除了推理小说之外，我最爱读的就是法律类的大众科普书了。法律是人类社会逻辑思维的显性体现，是思维方式的重塑再造。这门学科有很多思维方式可以借鉴，比如“事前分析与事后分析”这种典型的法律思考方式，完全可以作为一种跨学科批判性思维来使用。
这本书的作者，艾伦·德肖维茨，是律师、法学教授，还是一名作家。他28岁就成为了哈佛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法学教授。辛普森案、泰森案、五大楼秘密文件案、克林顿总统弹劾案和美国总统大选案等著名案件都是他代理的，被誉为“美国历史上最成功的辩护律师”。
这本书，是他对律师行业年轻从业者写的箴言类的小册子。但以下几条，我认为不仅适用于法律行业，对于成年人的行事准则都具有普适的指导意义。
1 对于职业的态度
“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是法律史上一位了不起的犬儒学者。曾有一名理想主义书记员对这位大法官出具的意见提出不同看法，指责他导致了不公正的结果。这位老者答道：“我们从事的是法律事业，而不是正义事业。”但许多年轻人在步入法律行业时都是怀着追求正义的理想。”
“除了上面说的这些，还有一条警告："不要过度迷恋你的工作，律师尤为如此。"当我还是个年轻律师时，我的前辈谈起法律就像是个忌妒心很重的情人与法律陷入恋爱。千万不要爱上法律，它将会不可避免地让你失望。要知道，法律只是一个工具、一种机制、一种制度设计。和生活中的许多其他事物一样，它只是一个虚假的偶像。并不存在"法"这样一种东西。被我们称为法的是一套程序、一群人、一些理念、先例和文献。不要尊崇法律，除非它值得你尊崇。在纳粹德国和实行种族隔离的南非，以及实行奴隶制的南方，那时的法律都不值得尊重。最高法院对"布什诉戈尔"一案所作的判决应该被遵守，这是法治的必然要求。但这样的判决不值得被尊重。当今的美国法律有时候值得尊重，有时候应该被谴责。法律应该永远被遵守但不需要被崇敬。坦诚比敬意更重要。
如果不爱法律，你应该爱什么呢（除了你所爱的人）？应该爱自由，爱正义，爱可以由法律产生的善。只要你能意识到为自由、正义和其他一切值得追求的事物所进行的斗争永不停歇，理想就不会落空。”
我第一次看到这段话时，非常震撼。我们从小都在听一句老话，“干一行，爱一行”。真的是这样吗？作者告诉我们，如果你从事是法律职业，那么不要爱上法律。如果你从事的是新闻职业，那么不要爱上新闻。如果你从事的是金融职业，不要爱上金融。应该爱的是自由、正义和爱，以它们为指导，而非行业规范。这能让你的梦想永远不止，也就永远拥有激情。不偏袒、不狭隘地从事你的职业。
我们很多人，在日常的社会问题上，也习惯站在自己职业的角度去看问题，为自己的职业辩护。根据我们以往的思考习惯，这是一个人职业化的体现。但作者告诉我们，行业规范和理念需要被遵守，但并不一定值得尊重。
比如前几年大热的日剧《legal high》，整部剧都在传达一个思想，没有人是神，没有人能站在高于人类的立场去判断正义与否，同情弱者、片面感动、欺骗迷惑，都会判断错误。这是律师在从业中的职业体现，也是很多观众喜欢古美门律师的原因。他承认自己无非是资本主义时代的一个技术人员，协调这个社会的矛盾冲突，让它继续运行下去。而新人律师黛和他则正好相反，她相信正义和爱，所以被人吐槽是单纯的“晨间剧女主角”。古美门律师是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思想的完美体现，而德肖维茨的思想则更加深刻一些，像是古美门律师和黛的结合体：法律目前人类历史中最接近正义的一种程序，正如新闻最接近自由的一种方式一般，这才是它真正让人值得奋斗的原因。
2
不要遵循“现成的”建议
“不要接受那些反映建言者性格和志向的建议，除非你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要弄明白何种情况最适合作为一个独特个体、拥有特定需求和品位的你。并不存在人人都适合的职业道路。尽管有一些道路确定是错误的，但没有哪一条路是绝对正确的。最糟糕的路径就是让你自己去符合别人的工作描述。要活出你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人生。”
没有当妈妈之前，想起自己以后的孩子，我会希望他是一个能够拥有“星辰大海”梦想的乐观主义者，想让他研究物理、研究生物，尊重自然、心怀宇宙。那假如他的人生目标是高官显达、是家财万贯这般世俗，或者是安闲舒适、平平淡淡这般不思进取呢？仍会支持他？鼓励他吗？
德肖维茨这段话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完美的回答。一个孩子成长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和局限就是父母固化的思想。多给予孩子一些不带任何干涉和指导倾向的观察，再给予孩子普适性的、适度性的非出于父母自身志向的建议，才能让他懂得，自己可以选择任何一条路。虽然有些路是错误的，但没有哪条路是绝对正确的，只需遵从自己的内心，活出自己的人生。
3
理想主义、现实主义和犬儒主义
“在这个世界上既没有神或凡间的惩罚威胁，也没有神或凡间的回报承诺，每一项善事只是因为行善者认为这样做是对的，端正的品格应意味着在经常相互冲突的利益中寻求适当平衡，例如自我和他人的利益，现实和未来的利益，家人（部落、种族、性别、宗教、国家，等等）与陌生人的利益。
端正的品格需要承认根植于我们每个人内心的自私自利，并且努力将其与我们应当追求的利他主义相平衡。这种平衡很难实现，但如果缺少它，任何对“善”的定义都是偏颇的。
用不了多久，年轻的律师就会意识到，没有谁真的想得到正义。人人都想得到的是胜诉，那个将胜诉的愿望掩盖起来的假象才叫正义。
在这个“胜者通吃”的世界里理想主义仍有一席之地，但理想主义必须经过现实主义镜片的过滤，以防患上幼稚病。
甚至连建设性的犬儒主义也有生存空间，但同样要与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保持平衡。不够现实主义的犬儒主义者和不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一样幼稚，只是远不像后者那样高贵。”
理想和现实之间关系其实很微妙，尤其对一个律师或是新闻工作者来说更是如此。“客户不是朋友”，对于律师来说如此，对于任何其他职业也是如此。有金钱上的结合，便是商业活动，两者的关系不可逾越，但是最起码将对方看做是一个人，用人性指导自己的行为。无论现实多么不完美，理想主义总不会过时的。坦然面对现实，并用理想主义来指导纠偏，远远比通过现实主义来给理想主义纠偏要清明得多。
这本书讲了怎样做一个好律师、怎样做一个好人、怎样有一个好人生。可我从中得到的最大收获是明白了如何“怀揣了不起的梦想、去做了不起的事情”。正如希勒尔（Hillel）的第二条训诫写的那样：“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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