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放了一整夜,每一次壮丽升空,都被萧索的夜风无情地吹散了形状,吹熄了光亮。看着它们每一次热烈奔放的出现,又一次次落寞惨淡的收场。对于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你的心会痛吗?会后悔吗?会追忆吗?
就像是什么东西从我们的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流走,热血的躯体从此变得冷冰冰。像是什么从多彩缤纷的记忆里悄然淡出,逝去的年华熬成索然无味的汤头。我们总是在失去,在夜里失去光明,在苦难中失去陪伴,在现在心寒的日子里失去过去的温度。
一月份的一天夜里,和夏天、周煜他们从建桥拍完《打扰》的封面照回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四个无头苍蝇在偌大的校园里横冲直撞。为了找个门口,结果不知不觉饶了八百米的操场一圈。这种半逛半寻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借助了若干位当地热心的同学(被迫的),以及发挥了我们自身不断探索、勇于冒险的崇高精神,终于在冷飕飕的北风里逃出生天。
四条单薄的身影和树影蹒跚交错,灯火阑珊,乏累的夜里也突然诗意盎然以来。走在人烟稀少的马路边沿,借着柔亮泛黄的路灯,我问夏天。
“你在武汉都是怎么过年的?”
“和朋友一起呗,逛街,然后一路放鞭炮,一路吃烧烤,一路……一路疯啊,然后回家打麻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吗?”
“对,每年都这样。”
“我靠,从小就会打麻将的咯!”
“……”
突然羡慕起那些发展不那么快的城市,它们可能二十年一个样,也许十年一个样,但是上海却好像每年都在变化。由内而外,由外而内的在不停的改变着。我不知道是这座城市变了,还是生活在城里的人变了。
我听来自甘肃和云南的朋友们说,他们每年都有守岁的习俗,虔诚地彻夜守候,等待新一年的来临。我表示从没听说过的样子,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同是上海boy的周煜。
年味这种东西现在好像已经变成了主妇身上的香水味,愈发的淡而无味。而家人的陪伴越来越少,团聚的机会也越来越难得,小时候过年那会儿的其乐融融、单纯幸福也消失不见了。
我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端午节,为了请一个喜欢的女生看电影,就没回家过节。那天晚上,电影开始的时候,我独自栖身在空无一人的寝室楼里。我从冰冷无情的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一个被放了鸽子,懊恼成疾的傻瓜。伏在好像摇摇欲坠的床上,发了一条动态,“今天很难过,因为一些事,没有回家吃到家人亲手包的粽子,没有见到那些熟悉的脸孔。”
随后一个朋友回复我说,“没事,明年还有。”
没错,节日确实是年年有,但过一次少一次。再说人世无常,我们都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陪家人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不知道上一次见面是不是就是最后一次。生活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不可抗力里绝处逢生,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在无法揣测的生命旅途中,这种陪伴能持续多久。就像我们不知道蜡烛什么时候熄灭,晴天什么时候下雨,世界什么时候末日。
徘徊在又一年的年关当口,毫无由头的想起了我的太爷爷。我太爷爷走了大概有十八年了,十八年让我从一个初来乍到、哑哑学语的稚子变成了一个有担当,有梦想的青年。可助我成长的潮水也抹去了我对于太爷爷为数不多的记忆。时间像是一阵始料未及的季风,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就偷偷卷走了那些年久失修的回忆。
我不会责怪自己忘了太爷爷的葬礼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不希望对亲人唯一的念想是一场由哭泣、泪水、悲宛的哀乐组成的永久告别。所以唯一在我的脑子里没有远去的记忆就是他屋前的兔子。
我记得太爷爷的屋前养了很多兔子,我记得我喂过它们白菜叶子,可是我记不得太爷爷的模样了。我甚至忘了曾经有一个亲人离开过我,忘了他的音容笑貌,忘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对不起。
我们一直都在失去,只是有时候我们发现了,有时候没发现。
我们搭乘着时间的热气球一路升空,却需要通过抛弃过去换来速度。
如果可以,我想做一朵在四季的轮回里,永远不会凋零的花。或许这样,就能不再需要承受成长带来的改变,不再失去任何美好的人事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