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题为《父亲的书柜》,近日,在网上闲逛,发现这个题目已有多人用过,我猜,有不少学校曾经把此题当做学生的暑假作业布置下去了吧。
是故,更换了一个名字。
父亲已离开多年,早就想要写点文字纪念父亲,拿起笔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写起,唯有将这思念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今年过年回老家,又一次看到父亲的书柜,无尽的回忆涌上心头。终于下定决心,就写写父亲的书柜吧。
父亲的书柜是他亲手做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多数物品都是计划供应,现在看来很普通的东西,当时难以买到。如果想要满足自己的需求和爱好,添置些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做。受到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人们的动手能力普遍都很强,从鸡笼、碗柜到衣柜、书柜等等,大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动手做的。很多年以后,社会上才开始慢慢流行起来的DIY(自己动手做),在我们的父辈眼里,其实是落伍的玩意儿了。
父亲的书柜是黄棕色的,高约两米,有三层。上层,从外面可以透过能左右滑动的玻璃门看到里面摆放的书。中层的设计比较有趣,在我看来很特别,门是上下开合式,打开门放平,便是一张简易书桌。下层中间有三个抽屉,左右两边是常见的开合门。
最让我感兴趣的,当然是中间的那层。里面没有隔层,显得宽敞,除了边上一个装有笔的旧笔盒,其余全是书。父亲对书本极为爱护,所有的书都用牛皮纸包好,写上书名,当做书套。书的封面朝上,一本本整齐地叠放成一栋,高近及顶,总共有十来栋,栋与栋之间留有放得进手指的宽度,方便拿书。里面的书籍,多是些大部头,四大名著,《史记》,《聊斋志异》,《三言二拍》之类的应有尽有,当然,鲁迅的文集和各类期刊杂志也少不了。可惜,当时年少的我还看不懂,只能看一些杂志上的图画。
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父亲的书柜产生了莫名的兴趣。每当夜幕降临,有事没事,只要父亲坐在那个简易而有趣的书桌前,我总喜欢往旁边蹭,拉着父亲的手问这问那,直到夜深,母亲再三催促之下,我才去睡觉。
起初,只有《科学画报》的图画能吸引住我,上了初中,随着知识和识字的增多,《知识窗》《八小时以外》之类的杂志也让我产生浓厚的兴趣,里面的常识使我获益匪浅,而这兴趣,当然是最好的老师了。在吸取知识甘露的同时,偶尔我也会有“成功”的收获。有一回,在一场餐桌辩论会中,我用从杂志上面看到的新观点成功地说服父亲一贯的看法,并为之兴奋不已。大概,我真正对看书产生爱好,是从那时开始的。
有一回,聊天时,父亲对我说起,柜子里面的书都是他用稿费买的。我问他,什么是稿费?等弄明白稿费的意思后,看着满柜子的书,我眼里充满了敬意!父亲是个干部,文章都是利用业余的时间写,那要花多长的时间,写多少篇文章才能换来足够的稿费买这些书啊?父亲告诉我,文章一篇一篇地写,稿费一点一滴地积累,书也是一本一本地买,时间长了,书自然就慢慢变多了,做人也这样,要脚踏实地,积累多了,量变终会产生质变的飞跃。
高中,我到外地就读,但常常想起父亲的书柜。虽然高中的学业比较紧张,但是我依然利用空余时间看些课外书,有时,自己写的作文也会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课堂上朗读,欣喜之余,我想,这应该是父亲的功劳吧。
工作以后,父亲的书柜离我的生活和记忆慢慢的变远。而看书的爱好,却依旧没有改变。忙碌的工作之余,我总是喜欢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看,甚至出差在外,随身带的行李箱里都会有几本书相伴。单位的内部期刊经常能看到自己写的文章,于我而言,算是一种安慰吧。
每次回到老家,都要跟父亲坐在书柜旁闲聊,聊工作,聊生活,当然也会聊起他的书柜和那些书的故事,此时,父亲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让我感觉心里无比踏实。看着父亲脸上的皱纹,恍惚间,我的记忆又回到从前,无数个夜晚,父亲坐在简易而有趣的书桌前,在灯下漫笔,笔耕不辍……
父亲虽是个干部,却一生清贫,走得又早,没有带给我过多的物质享受,却给我留下一柜子的精神财富。此生的遗憾之一,是缺少一个对父亲作为正直的读书人的尊敬!总有一天,我会拿着能让自己自豪的作品,到父亲的墓前,亲口告诉他,他是我的骄傲!
如今,我有了孩子,阅历也在慢慢增长,才更明白做父亲的不易,等孩子懂事了,我会跟他讲讲爷爷和书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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