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每回老家,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与家乡的感情渐行渐远。
有时,一个人独自走在小时候曾经走过无数次的乡间小路,常常会遇见看着自己在村里长大的大爷大娘们,也远远听见那熟悉的鸡狗鹅鸭的喧嚣声,还会遇见拿着农具正急匆匆往自家承包地里赶的兄弟姐妹。
有时,正走在松软的小路上,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左邻右舍的大爷或大娘。一句“回来了”“你父母挺好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话语,总让我的心里暖暖的。
总之,无论映入我眼帘的,还是我能够听到的,依旧是那样的温馨和淳朴,一下子将我柔软的记忆包裹在这个古朴的村子里。
直到母亲离世,才深刻地理解了“生死两茫茫”的含义,才知道什么是阴阳两隔。作家老舍说过:“失去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秀,却失去了根。”现在,每每回老家,脚刚一进家门,总会想起母亲在世时的种种温暖,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我常常想,假若时光曾回头,母亲还会那样:
把白天手握锄头和镰刀流下的汗水//在夜里被月亮和风儿擦干 // 把庄稼清脆的拔节声音//融进猪崽们拥挤争食的喧嚣里//更多的时候 //和父亲一道//用一根根倔强的白发和卑贱孱弱的双肩//收获农历的一季季繁华 //只是在辛劳之后休息的片刻//在自家的门口//挂满期盼儿女回家的目光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晏殊《浣溪沙》)读这样的词句,总会记起龙应台《目送》中的文字:“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也常常想起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一书中所写:“斜着嘴笑的兰姨娘,骑着小驴回老家的宋妈,不理我们小孩子的德先叔叔,椿树胡同的疯女人,井边的小伴侣,藏在草堆里的小偷儿。读者有没有注意,每一段故事的结尾,里面的主角都是离我而去……”
有人说过,当你开始懂得眼泪,就有了真正的痛苦;当你开始明了别离是人生的常态,就有了深刻的成长。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地懂得:原来,所有“相见”的宿命都是“再也不见”。林海音所经历过的那一场场童年岁月的生离死别,又何尝不是我们自己的呢?往事成旧,故人难觅,一切终将是再也不见。
曾几何时,我还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和一群或大或小的同伴,无忧无虑地“忙趁东风放纸鸢”。如今,我也成了一只被放出去的风筝,成为了家乡的一名过客,“独自异乡为异客”的感觉不时涌上心头。
家人、朋友、知己、同事或者路人……因为血缘,所以有了不离不弃;因为缘分,所以有了相亲相爱;因为相知,所以有了彼此的牵挂;因为偶遇,所以有了浪漫的期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妙曼的时光,才使得我们在最美好的时光里相伴、相遇、相知、相守;这一切的一切,正因为有了妙曼的时光,才显得鲜活、灵动起来。
然而我们的一生,终将逝去。
在浏览网页时,记住了这样一段话:总有一些事情在大地上醒着,总有一些人在旧时月色里住着,也总有一些人不得不别离却又不得不铭记。
我想,时光若曾回头,我会用心仔细地画一段与友人不期而遇的美好时光,笑靥如花;我会在素色的时光里沉淀一段旖旎芬芳的文字,细数流年;我还会倚一缕旭日暖阳,聆听花开花落的声音,并认认真真地思考——谁是谁的过客,谁又是谁的归人?
想起这些生命里的细枝末节,我慢慢地学会了承受、理解、懂得、悲悯和感恩,并反复不断地将它们咀嚼、反刍,然后咽下去,消化吸收并羽化成为自己骨骼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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