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听母亲讲了一个故事，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在和我一样年纪的时候，母亲已经是商场的柜员，那是小城里的最大商场，这份职业在当时让很多人羡慕。
她在那个年纪会写信，那还是流行笔友的年代。她在电台上征集笔友，于是收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信。最多的时候一天可以收到十几封。她用外婆的姓，取了“陈小凡”的笔名，然后和不同的人们写着信。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单纯，大家来信分享身边的事和冒出的想法。
我问她印象中最深的笔友，她说是一个字迹清秀的男生。他总会随着季节附上不同的花夹在信里，其中就有她最爱的桂花。每次展信，都是桂花的香味。于是每次不用打开信封，单凭这香味就知道又是他来信了。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母亲已记不清信中的内容，但是桂花的香味确实在地落在了她的青春里。
后来母亲与父亲经人介绍认识，往来也总是通过书信。父亲是军人，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我出生后也是如此。交往时，一周两封的书信成了他们之间交流的唯一途径。
再后来母亲嫁给父亲，那一箱子书信也被带过去陪嫁。父亲问她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他觉得父亲这话问得可笑，正常人都应该妥善保存，于是母亲负气说了：“如果你没地方放的话，就烧掉吧。”于是父亲就真的把那些书信都烧掉了，一同烧掉的还有母亲往后余生对浪漫的幻想。
母亲一气之把所有的书信，一同烧掉了。于是这段青春，我只能通过她的讲述了解了。
父母结婚快二十年，我小时候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样常常争吵的两个人会相伴着过下去。
长大以后，问了许多问题，试图证明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着爱情。也不是没有，最开始母亲下定决心嫁给父亲时，是因为他弯腰为她系上了鞋带。而父亲第一次见到母亲，是他从部队请了假，偷偷在母亲上班的商场等她，看旁人介绍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原先总觉得，很多上一辈婚姻的不幸都是源自时代，介绍凑合的感情，到了一个年纪矛盾就会爆发出来。但是，听多了那些现在看似婚姻不幸的父母年轻时的故事，又发觉，这些人在年轻时，不是没有过心动，没有过憧憬。而是在渐渐的相处里，在婚姻这样一个情境里暴露出了问题。中国的家庭，其实大多还是觉得能过下去就好，也很少因为双方的差异离婚。生活只是生活而已，陪伴只是陪伴而已。
我问母亲年轻时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四十岁，她说没有。我看了看旧照片里的十几岁的她，青春也就是这么个最后记不清细节的故事吧。
不晓得她回忆起来，会不会想念那个不是任何人的妻子，不是任何人的母亲的自己。
今天父亲做了可乐鸡翅，很好吃，我和母亲每人多吃了半碗饭。天气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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