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日照暖，北枝日照迟

作者: 剌剌秧 | 来源:发表于2018-09-20 00:45 被阅读34次

君为菟丝花，妾作女萝草。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南枝日照暖，北枝日照迟

1

"该你了，小梅″一棵可以十人抱的大槐树下的男孩对女孩恳求着，其周围的树木都未有其粗壮。树枝上系满了各种愿望袋，树洞里也满是孩子们的各式锦盒或木盒，男孩和女孩的物品是最多的。

"阿竹少爷，这样不好。你还是换个愿望吧。″女孩低头小声说，并把盛放愿望的香囊挂回枝上。

"不行，都说好了，出嫁随夫，夫君要你亲，还敢不从。″男孩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又哼了一声。

"反正你有那么多丫鬟呢，你去找她们玩吧。"女孩也不知怎么办了，心里想着要不就亲他一下，可是他经常和各个丫头在一起玩过家家啊。

"你不亲我，那我亲你吧。"说完直要亲吻她的胭脂。

"我不和你玩了，贾竹″，说完直往山下跑。山路上只有欲打湿人衣的青松翠竹，一路上松阴下会有芭蕉冒出，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铺满了落花瓣与含烟的万年枝，烟雾濛濛笼罩着漫山遍野的桔梗花。

"小梅，你走了，让本少爷怎么下山呢，你再不回来，我就拆开你的愿望香囊了。″此时辛夷花瓣片片落下，贾竹生气地踩着，他在气青梅为什么不等他，又想着正好可以趁机偷看她的愿望了。

2

青梅被罚去市镇上为少爷买东西，他一生气便要支使我，青梅这样想着。

"老板，这九枝多少钱"，青梅望着街市上各式准备过元夕的灯笼眼花缭乱。

″五两银子。″卖灯笼的刚说完，一旁窜上来两个男子，要带他走。"你们要干什么？"但还是强拉她走，胳膊疼到动不了。

南枝日照暖，北枝日照迟

"她是我家妹妹，逃出来的，现在我们要带他回去"。其中一个男子对众人说。

3

青梅已经吓到说不出话了，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忽然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出现，"不许欺负小女孩"说完掰开了那男子的手，并随手拿出配剑，"还不快走，你们两个登徒子。"

青梅抬眼望了望眼前这个男子，大而深邃的眼眸，身着布衣，但是英气十足。"小妹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鹅湖山下"，青梅说道，他们走了一会儿，但天近向晚。

"我背你吧，小丫丫"，青梅趴在他宽宽的肩膀上，一会儿摸摸他的剑，一会望望路两旁的花木，一会又闭着眼听听黄鹂鸟鸣。

"恩人，我没有买回九枝灯，会被我家公子骂的，况五两银钱又在那弄丟了，不如你先送我到鹅湖山上的草屋里吧，"

"那里安全吗？″

"小时候犯了错，经常去那躲着"

4

二人在草屋宿了一夜，他只拿他当成小孩子，并且彻夜未眠，守护她在自己怀里睡了一夜。此时他已要至而立之年，她还是六七岁的小娃娃。望着还未醒来的她，想起自己喜欢了十年的女子，除了她给的绢书，什么都不贴身携带着。

"恩人，我们还是晚点回去吧，回去就要被我家竹少爷罚的。″青梅才醒便这样说着。

"行，那我们先下山。"他又背她下山了，一直走到一清水池塘边，其内满是盛放的莲花以及莲蓬。还可隐约见到池中游戏的鱼儿。

"这水是鹅湖山上最澄澈的了，东面有松竹林，风肃肃萧萧的也极好听。"青梅笑着说。

"有些累了，想洗洗这一路的风尘，先把你放在一旁的青石上等我。″说完便解开衣带，进入了池中。

青梅坐在石上望着池中玩水的恩人，只能见其臂膀上强健的肌肉，还有着孩子般憨态可掬的笑容，仿佛整个莲花池的莲叶莲花都是来映衬他的。

"恩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青梅朝池中大喊。

"陈星"，他说完，青梅望见荷叶上圆圆的清露滴下，像极了她小小的心灵，似乎都归了这中池了。

"恩人，你长得真俊朗，你叫辰星啊。"

他走到她跟前，并赤裸上身把一朵未开的菡萏放到她手上。

"谢谢辰星大侠，我会把它养好的。"青梅望望手中的红莲，"辰星大侠，我还想要那个莲蓬″，说完，他游过去取来给她。

天空开始变得昏暗，雾濛濛的，刚出升的晓日也被游云遮蔽。

"要下雨了，小梅，我要赶快送你回去的。″说完又抱起了小梅往山下冲。

青梅望见松树旁的芭蕉，″恩人，咱们一同到那古松下避雨吧。"陈星将她放在树下，她手轻折起两片芭蕉叶，顶在了他头上，他也折了一片扇在她头上，两人蹲坐在古苍松下，青梅笑了，陈星见她笑，也不由地傻笑起来，并用手轻拍了下她头，"戴歪了。"

见雨下小了，二人手举着芭蕉叶子向山下继续走，青梅拉住陈星的衣襟，初霁后的山路仍很湿划，青梅一趔趄，便摔倒在了泥上。

"我还是背你吧，瞧你满脸的落花泥，该叫你黄梅了。"青梅取出帕子，擦了擦脸，果真满脸的连翘花花瓣，"哪里知道这药花熟得这样早，药味好苦楚呢"。

"还未熟呢，连咱们手里的芭蕉都未见其芳蕊呢。"陈星低头浅笑，青梅见其低眉时眼波的流转不觉又迷醉了。

"辰星大恩人，你是个尽日游走江湖的大侠吗？怎未闻你念家。"青梅趴在他肩上问到。

"我家中还有个噬酒如命的弟弟，好弄风吟月的，恃才傲物又沉迷于章台陌上，但不喜习武，我就是未潜心读书作文的。"

"那你就是要做将军的，古道热肠。"

"我不念家是不想尽日意气纵饮，我素喜骑马射箭的。"陈星认真的回答她。在青梅眼中他却不是不通文墨的，她觉他不但武艺高强且胸有丘壑，只是不喜夸矜自己。

终于到了鹅湖边，陈星把青梅放入游船中，自己留在了岸上。"可划至对岸就是我家了，与我一起吧。"青梅说。"你就当从未见过我便好"陈星低头望着她说，青梅依依不舍地望向他，一副很想让他同自己回去的样子，江岸垂柳葱葱郁郁的，青梅真想有个柳树可以似戏曲中那样成了精，可以拽住自己的船，或是挽来对岸的他。但船依旧向前，逐渐不见了他，只有水中片片逐水而行的柳绵了。

江岸上的陈星望望船影，心也便踏实了。山路上纷飞的桃花，片片洒落到他的身上，他沿着山路走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南枝日照暖，北枝日照迟

5

"青梅怎么不见了，我要去找她，我要她回来啊"文竹边哭边喊着。

"青梅回来了″，文竹娘亲安慰着。

"少爷，我错了，未买到你的九枝花灯，而且″青梅下意识摸囗袋，发现钱又在里面了。"我"。

"小梅不要再离开我了，真的。"文竹边哭边抱住青梅。

"这两个孩子啊，自小就亲，只可惜了吴家的败落啊，只因一次生意失败，要选择双双寻了短见，可怜留下这么个小孩子。"

"夫人，我说过甘愿为小少爷为奴的。"青梅低头说。

"莫要跪着了，快去准备元夕的灯笼。″贾夫人道。

6

"竹少爷，今年的灯会很是热闹呢！"青梅扶着文竹向前走着。"去那边吧″。

"山谷无人识，东轩遗我香。清芬能解秽，细叶巧凌霜。"

"他们在猜灯谜呢，竹少爷"青梅眼里泛出了光芒。

″你猜到了，小丫头？"人群中款立一黑衣青裳的公子，手持折扇，调笑似地望向青梅。

青梅望了望眼前之人虽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但却举止轻浮，暗送秋波的目光。她觉得和目若朗星的辰星大为不同。

″请把您的折扇拿开，我望不见那灯笼了。″青梅轻笑着说。"那我也赠您一首"风雨洗妙颜，情韵落人间。而今无知己，乌盆更入山。这便是答案喽。"

那青衣公子轻摇折扇，笑个不停，″哈哈哈哈，不错，那我便再出一题，＇辛荑杏花飞，春残黄鸟稀。独怜山窗下，清幽待我归。＇"

青梅一听便知这有调笑公子之意，"那我也给您一谜"东篱湿露华，金靥照泥沙。清意无人识，公子屋城发。"

"好啊，小丫头你是在嘲笑我着青黑色衣似乌鸦吗？″

"是你先拿我家竹少爷打趣的。"青梅维护的说。

"你家公子是竹(猪)，可我并非乌呀。不错，要不携上你家凌波微步的公子，咱们一同喝酒去。"青衣公子如是说，并欲挽起青梅的大袖子。文竹越看越生气，胸口开始痛，可二人的对话里，他根本插不上嘴啊。都怪素日不喜抄书吟诗，把苦活都给了青梅干了。

"青衣公子，我看您还是同您那些浮花浪蕊相伴吧，倒也配了您这冶游的狂蜂浪蝶。″青梅闻见其一身酒气，便猜这是个整日沉迷于歌楼楚馆之人。不过觉得他又不太像。

"陈少府啊，您快和我回去吧，在这和什么小丫头猜谜，快到我家去喝酒吧，我已为你杀好了鸡豚，备好了浊酒。"人群中窜出一普通农人模样的人来拉他。青梅听了觉"陈少府"很熟悉，就是记不得哪里听过了。

但是他仍向他打趣道:"＇少府无妻春寂寞，花开娶尔当夫人＇，可好？怎么样，待你再长个几年？″

文竹听了生气又无奈，便大声嚷说:"小梅是我夫人，几年后，我们便要成亲了。"青梅听后便挽住文竹，她怕他再动气伤了身子，害了病。

"那我就祝福你们他日＇绿叶成阴子(孩子)满枝＇了。"回头说完便同那人向前大步走去。青梅忽而忆起了常听人们念叨的陈少府，据说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办学堂，救济穷苦百姓，且为人潇洒风流、文采斐然。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很熟悉很亲切，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呢。

正这样想着，竹少爷似乎快要昏倒了，她觉得他很无力，"竹少爷，我们回吧。"

"小梅，你只能是我的……”还未说完，文竹便倒在了地上。青梅叫了马车，二人一同回了鹅湖。

南枝日照暖，北枝日照迟

7

六个月后。

"小梅，我们去大槐树下挂愿望香囊吧，好久没去许愿了。"文竹恳求着摇青梅，青梅看着六个月前插在瓶中的莲花早已枯萎，花瓣也早已被她放入香囊中了，又想起那日莲花池中的辰星公子，想起那的菡萏、莲蓬，还有他的身影与肩膀，不觉傻笑起来。

青梅:"好的，竹少爷，不过你可不许再偷看我的愿望了，还有你藏在树洞里的梅子，我要全部没收。"

文竹:"好的，本来就是藏来给你吃的。"二个孩子都笑了。

青梅因为想念辰星，许完愿便非要到石桥岸边去走走，二个孩子一同到了桥下，忽见桥上有一对男女正相拥送别，青梅细看那男子正是自己的辰星大侠，二人本已背过面去，却仍要再次相拥。

男:"涓涓″

女:"星儿"，说完，女子剪下自己一缕青丝，放到他的衣䄂里，"我会一直等你的，你一定要回来娶我啊，我阿妈很喜欢你的"女子此时已泪涕纷纷了。

"会的，待我取得战功、攻克城池衣锦还乡之日定归来娶你，亦或是我无法桑梓埋骨，战死疆场。忘了我吧，你找个好人家，不要等我。"他抱她更紧了，这是自己等了十年的娘子啊，可很快就要永别了似的。此时秋风发出肃肃的声音，满天的黄叶飞飘，有的落在他们身上，有的落在石桥上，又有的飘落在湖面。

青梅望望辰星正在抱着的女子说:"她真美啊，朱唇杏眼，秋水盈盈，好像悄悄下凡的仙子一样。我长大了，要是像她一样漂亮该有多好。"青梅这样想着，那样恩人就会喜欢我了，心里低声念。

"没事的青梅，即使你不漂亮，我们也不会分开，我也会娶你做夫人的。"文竹憨笑着说。可青梅却高兴不起，他的辰星就要去出征，上战场打仗了，她又怎会舍得，很想再趴在他的背上与他说话，但是再无可能了。

8

十五年之后，文竹娶了青梅，他们仍旧每月去大槐树下挂愿望香囊，又在槐树旁的两棵竹子上结了秋千架，无聊时便荡荡秋千，每日笑啊、闹啊，都要来那秋千架下，文竹会为她准备新鲜的香花，从树洞取出梅子给她吃。

这样平静又幸福的生活仅持续了五年，五年后文竹因为胸痛病去世了。青梅望着后山遍布的桔梗花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从作小丫鬟起便要被要求每日采桔梗花，并且文竹每月总有些日子是消失的。

"文竹自出生便有胸痛病，大夫说唯有以桔梗入药方能延续其生命，他消失的日子经常是躲到草屋里服药去了，他怕你见到他痛苦的样子，便整日躲着你，你还埋怨他不专一"，老夫人哭着对青梅说。

青梅想起这二十年，便奔向了桔梗花海，躺进花海里大哭，"对不起，对不起……"躺了一日后，青梅又来到大槐树下，她一下一下拆开文竹的愿望香囊，里面记录的全是自己。

"希望青梅可以开心"

"希望变成青梅喜欢的人"

……

青梅依旧从树洞里掏出了梅子，其内还有一封帛绢书信。信中这样写到:

小梅，你所有的书里我都放入了你最爱的鲜花瓣，这么多年，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别人，原谅我一直拆看你的愿望香囊，从七岁那年元夕前日起，你的愿望里便已没有我，只多了个"辰星"，是那石桥上的人吧，我早猜到了，你去找他吧，我好像答应过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但是我失约了。这洞里的梅子是最后一次藏给你吃的，以后不能了。

一一文竹

青梅想到小时候那句"该你亲我了"，想起这些年的点滴，再次号啕大哭起来。

南枝日照暖，北枝日照迟

寻芳去较迟，不须怨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