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份,我毕业了,月底将要离开学校,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外省工作。
当时,我要和两个同学一起离开济南去杭州工作。
我们仨是最后一批走的,所以,在我们走之前要先送走其他同学。
我们帮忙抬行李、临别祝福、挥手告别。
“到了别忘了打个电话”,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我们都成熟了,一下子长大了,成了像牵挂子女的父母一样的大人。
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宿舍楼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独居的老人一样,每天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出发前的日子,我照常去街对面的板面馆吃面、去十字路口的网吧玩游戏。
只不过,吃面的时候只能我自己去买水喝,玩游戏的时候也没有了呐喊的激情,因为,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出发的那天,铅灰色的天空乌云密布,搬行李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毛毛雨的飘零,让眼前的场景变得缥缈,仿佛置身梦境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班导帮我们把行李塞进出租车,我和林一辆车,阿成的行李较多,他自己的行李就塞满了一辆车。
车子启动,渐行渐远,望着身后仍在雨中挥手的班导,我忍不住探出车窗,用力的挥手,眼前一片模糊,鼻子酸酸的,脸上流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同行的林很兴奋,一直笑话我,哭什么,跟个孩子似的。
到达火车站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
十一月的雨真凉。
林下车后还撑着伞,像个绅士似的慢悠悠的走向候车厅。
阿成的行李太多了,一个人根本拿不了,我手里提着自己得行李,又帮他扛了一个包裹,雨水打在眼镜上,根本看不清路。
阿成冲我喊道,往那走。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一片霓虹闪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扛着行李就往那走,等我们狼狈不堪的扛着行李冲进候车厅的时候,突然发现林不见了。
林呢?
他在那!!阿成指着一个在雨中拖行李的身影。
我连忙跑过去,林的一个行李袋提手断了,他拖着行李拖了一路,累的不行,什么伞也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等我们三个湿漉漉的将行李堆在安检前的时候,安检大姐笑着问我们,“你们哪个学校的,怎么这么多行李?比人家博士研究生的都多。”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从未坐过火车的三个人,不知道上火车的行李还有限制,望着摊了一地的行李,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沉默、犹豫了一阵后,每个人又交了钱才算安稳上车。
上车后,我们安顿好行李就开始找床铺,找到床铺就开始换衣服,衣服都湿透了,换下来的衣服胡乱包了包就塞进了行李箱里。
记得当时是阿成买的火车票,因为我和林都没坐过火车,更没买过火车票,阿成说他跟着别人买过一次,知道怎么买。
阿成当时还问我们买卧铺还是坐票,我们三个商量着买了卧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买了三个上铺,我和林在一个间里,阿成在另一个间里。
我外出不喜欢带太多行李,所以,我的行李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提包和一只大提兜,林的行李跟我差不多,阿成的行李最多,堆在隔间门口跟座小山似的。
火车缓缓开动,连带着我们的忐忑和彷徨,接受着来自上天无情的洗礼。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朦胧中听到好像有人在争吵,睁眼看向对面的林,他背着身子,似乎还在熟睡。
我探身看向门外,一个乘务员骂骂咧咧的喊道,“谁弄得,主动出来承认,不然让我查出来,立刻让你下车。”
我好奇的向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说,乘务员刚才滑倒了,不知道谁弄得什么东西洒地上了。
阿成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指指点点的说道,嘿,这指不定是谁故意洒在这里的,说不定是女的,你闻,多香,一股……洗衣液……的味道……
乘务员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阿成的一句洗衣液破了大案,乘务员在一个湿漉漉的行李上发现了一些相同的痕迹,拖出来一看,真是一包压破的洗衣液,而那行李正是阿成的。
阿成拿着拖把一个劲儿的拖地,乘务员站在旁边不断地数落他,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股愁云慢慢萦绕心头,隐隐感觉不安。
颠簸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踏入社会的第一站——杭州。
到杭州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哪儿都去不了,我们只能先找地住下。
我们三个去的不是一家公司,我要去的公司在建德,他俩去的公司都在市里。
落脚后,我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林和阿成出去逛街了,回来的时候买了三个水果,记忆里好像是三个李子,紫色的,很大个,我没胃口,他俩兴奋的跟我讲了很多街上的见闻。
后来,旅馆老板忽然上来敲门,问道,“你们这里是不起漏水了?”
这时,我才发现门口的地板上竟然都是水。
原来是阿成上厕所时,不小心把马桶堵了,水漫了出来,他又用纸擦溢出来的水,却又把纸扔进马桶里,结果,水越抽越多,免不了又是一顿争吵。
好在店老板看我们三个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好说歹说还是赔了人家一百块钱。
此时,我的心口像堵住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想骂人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想想也就算了。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收拾好东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买张车票来到了建德。
从车站打车到公司,出来接我的是一个婀娜的倩影,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由远及近,我第一次有那种被美惊到的感觉,后来我知道,她叫霞。
那时候公司里只有三十多个人,有十几个是跟我一样刚毕业来这里实习的。
老板姓陈,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脑抽了进门张口就喊了声老板好,现在想想真的太土了。
他让我叫他陈老师,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一一作了回答,两人聊的很干,空气一度凝固很长时间,直到他问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直接答道,我没问题了,你还有问题吗?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问题,我想让你知道,我们这里用到的东西是你在学校没学过的,我们可以教你,但是,在你无法为公司盈利前,我没法给你发工资,之前,我们确实是在转正式前没有工资的,不过,考虑到你们都是外地的,公司给你们每人每月提供300块钱的补贴,试用期三个月,能不能转正看你自己。”
我只说了一个字,好。
下午,霞姐带我去租房子,路上聊了很多,我像个羞涩的姑娘一样扭捏,不知所措,而她的一颦一笑在我眼里都像穿透云层直射大地的阳光一样,闪耀而炽烈。
租完房子,交了押金,我身上还剩下不到两百块钱。
去超市花了七十二块钱买了一个电饭锅,又花了四十多块钱买了一袋米,买了一把暖壶、一瓶老干妈后,我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2010年12月1日,我上班的第一天。
早上七点半我就到了公司,门还没开,我就站在门口等。
八点开门,霞姐给我安排了位置,她亲自带我,从最基础的开始,由浅入深。
公司所用的软件都是英文版的,我只能强行记忆,一遍遍的练习,五点下班,我却每天都要待到晚上十一点,没有休班,连续学习了二十六天,终于,霞姐将第一份正式工作派发给我。
那天结束,我转正了,成了唯一一个来的最晚却最早转正的人。
老板再次找我谈话,开口就说我的表现出乎他意料,没想到我能留下来,更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转正。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下的雪,我只记得那天我是踩着雪回去的,天上也飘着雪花,绿油油的植被上盖满了沉甸甸的雪。
江面上雾气萦绕,远处的山上像戴着一顶白色的斗笠,从上到下呈现出三种渐变的层次。
我为了来时少带行李,所以,我没带被子。
十几平的出租屋里只有一张用门板搭成的双人床,地上摆着一只电锅和一把暖壶,壶里的【热得快】正在嘶鸣。
床上铺着一条从学校带来的褥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需要穿着我所有的衣服和仅有的一件呢子外套裹在褥子中间,在透骨的冰冷中颤抖着入睡。而这样的生活我整整过了三个月。
元旦的时候,公司聚餐,我和霞姐还有一个同事在加班。
我记得画的是日本的一部动画【笨蛋,测验,召唤兽】里一段婚纱的场景,繁琐的很,大家都在抱怨,但是,我却有些激动和兴奋。
因为就在那天,我拿到了我的第一份工资——三百块钱,外加150块钱的加班费。
而从下个月开始,我的工资便翻了几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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