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我就极少去屋后转转了。
不去是因为到屋后必走的巷子,现在成了导风筒。冬是从遥远的北方来的,它跨越黄河,跃过长江,到了温润的南方依旧毫无倦意。寒,就是导风筒里源源不绝地传过来。我出院子大门,还没拐过身子,立刻觉得贴着墙壁过来的风,就像八月十五钱塘江的汹涌大潮,我恨不得将头缩到脖子里去。
屋后的树林曾是“大黄”方便的场所,一片很开阔的地方。大黄是条聪明的家犬,出门时我牵着它,因为它不知道我带它去哪里,一转过屋拐它就知道了方向,嘴里便开始“哼嗤哼嗤”兴奋起来。拼力挤到我的前面,撒开腿脚拖着我在跑。天不冷的时候经常牵着它去,是常态。其实那里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棵能时常引起我百般回味的苦楝树外,剩下的就是七八棵水杉。地上的野菜、野草夏季也会枯萎,被除草剂喷过一遍又一遍毒杀的,往往半个月过后枯了的地方又冒出点点绿意,有“野火烧不尽”的况味。
但除草剂喷不到树枝上,能让水杉叶子枯黄的是冬季。其实说不上是枯黄,准确点应该是暗红色,一截钢丝绳裸露在时光的风雨中,腐蚀过后的铁锈红。
我是站在门前的小道上,透过屋的脊背看到这些水杉的,站得很远也只看见“伞”尖。这树长得高大、挺拔,却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即便是在繁茂的夏季,它也伸展不了极美飘逸的长袖,像极了一把随意收拢起来的巨伞。任凭风雨、阳光顺势而下。现在伞衣破了,烂了,掉落了,只剩下残缺的伞骨与风纠缠,跳着无人喝彩的舞蹈。
冬天的水杉是孤独的,蝉的壳还在树干上逗留,蝉声已随岁月远去;偶尔有一两只鸟儿过来歇歇脚,却再也寻不到想食的虫子,随即张开了翅膀。
热闹已成往事。
人的一生,也如同这枯荣寻常的草木。年老便将面临孤独,当你把它当作一种别样的风景时,心中便会觉得正常,觉得坦然,如同这锈迹斑斑的水杉,学会享用孤独,你的生活必将其味无穷。
深冬季节,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转过墙角,走到屋后,踩着满地厚厚的树叶,手中的手机拍下几幅秋意,也把深冬的景致收进记忆。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寻觅一份刻骨铭心的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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