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你遥远的故乡。

我是一个自诩没心没肺的人，从上大学开始，和家人的电话不多，即使有，聊的话题也总是吃了没，身体怎么样的话题，有关我其他的生活我基本很少提及，但我并不是一个话少的人，相反，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很健谈，谈的内容也都是混七杂八，但是一和家里人聊天，我总是变得腼腆。成长的代价是失去，得到与失去，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或许，直到我们逝去的那一天，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得失相宜。

上大学的第一年，我去了外地的城市，感觉是陌生，第一年放假回家，家里的城市有了些许变化，新盖了一些楼，也拆除了一些建筑，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家乡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而外出的城市似乎有些习惯了。

我的老家在一个挺偏远的村子，现在人们大都搬出去了，最早的城镇公交，也从最初的每班必达变成了每几班次有一辆过去，剩下的大都半途返回，他们说，那里的人太少了，剩下的也无非是一些老年人，于是车次越来越少。我一直有一个很奇葩的经历，小时候我在爷爷奶奶家一直住到上学前，孩子们大都是和孩子一起玩耍的，而我却是由我的爷爷带出去溜门子，当然，去的都是一些老年人的家里。也因此，我小的时候同龄的孩子没有几个相熟的，但是同村的老年人们，我几乎都是认识的，这也成为我悲伤的地方。年龄的增长，有些人会渐渐忘记，有些人会渐渐失去。上学后不久，我奶奶去世了，至今已经十几年了，记忆总是很不争气的渐渐模糊，对于奶奶的印象，我只剩下几个片段的记忆了，其余的都是父亲这些年向我讲述。在上学后，老家的很多人我都渐渐忘记，毕竟当年太小，能记得的也就前后邻居，大概高中开始，我的父亲开始跟我说，你什么什么人去世了，你要称呼他为什么，他和我们家是什么亲戚关系，最后一定会补上一句，你小时候，他抱过你很多次或者陪你玩耍云云，这些人，从不熟悉的，到有些印象，最后是清晰明了。有段时间，村子附近工厂建设，我得知很不好的消息，村子搬迁了，搬到村后的一片地方，拆掉后的村子，改之而来的是社区，人们渐渐的都离开了这里，我也重新开始认识这个地方。第一次踏上这个社区，我不知道以前的邻居去到了那里，幸好是暑假，在那段日子还有熟悉的人来串门，我的爷爷总是会开玩笑的一句：还认识吗？那来访的客人必然是调侃：那早不认识啦！我大多不能确认称呼，只能讪讪的笑着，然后爷爷再告诉我怎么称呼，以前住我们家什么地方，然后他们聊着，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其实有些人，你们已经见过这辈子最后一面了，只是当时的你尚未发觉。

年初的时候，爷爷病的很重，我一直知道，那一天不远了。后来回到学校去，期间也抽空回了一躺家，那段时间，爷爷一直住在医院，因此我也没有回到我的小村子。不久前的时候，我接到了电话，让我回去。家里一个负责礼事的老大爷帮忙操办，期间他和我讲了很多我爷爷的事情，我就这样听着，记着。最后一天的时候，堂屋里摆放着爷爷奶奶的照片，然后老家的房屋紧紧闭上，院子的大门挂上了厚重的铁锁，我知道，这个地方以后很少再来了，我永远的失去了这个地方。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

如果上大学是不可避免的远行的话，那么毕业后的选择就是我自己的任性了，我留在了那座城市，那座更繁华，更宏伟的城市。依然是家长里短的电话，但是任务式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淡，我知道，我是真的想家了。昨日我和父亲通了电话，父亲的回答我其实都已经映在心里了，我对他的生活太熟悉了，但是即使是已经知道了，我依然很愿意的听着，听着他千篇一律的嘱咐。如往常一样，我依然准备和母亲接着聊，听听她的唠叨，出乎我的意料，母亲去了姥爷那里，我知道姥爷身体不是很好，但是母亲的身体也很差，我问道父亲，父亲告诉我：你妈高兴就行啦，这不是要过中秋了吗，趁有时间去看看你姥爷。又问道：你中秋不来家吗？我向他讲述了放假少，回家时间不够，只能等国庆再回去了。挂断了电话，我在手机上查询了回家的车票，时间是中秋，但我没有订票，只是这么想想，我心里也就很高兴了，我知道，母亲去姥爷那里，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我本文的标题是月是故乡明，但事实上却是，无论是故乡还是这里，我都见不到明亮的月亮，要么是空气问题，要么是楼高难寻，但是我确实很清晰的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个孩子，在院子里躺在摇椅上，身边是老人们在拉家常，孩子望着夜空，夜空上有很明亮的月亮，而孩子却在数着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