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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8期“秋”专题活动
“咯嗝儿——咯嗝儿——”隐隐约约的公鸡打鸣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眼前如梦如幻，亦真亦假，亦大亦小，云里雾里。什么地方？穿越了？身子展脱脱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异常踏实又舒坦，心静如水，不急不躁微微泛着童年时秋天的涟漪……
鸡鸣声一会儿比一会儿模糊，窗户上的麻纸一会儿比一会儿白亮，嗯，找到了，透过影影绰绰的云雾，四十多年前的秋日光景一幕幕浮现眼前:凌晨四点左右，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村里的大喇叭就准时响起:“八月秋忙，绣女下床！全体社员们，马上下地走了，拿上镰刀，扛上抓撅，提上篮子，背上袋子，赶快加入秋收大会战了！马车跑得快，人人不掉队！宁可早起，不丢一粒米，不冻一个山药蛋（家乡叫土豆为山药蛋)”
这声音，正式点说，是晨号，是集结令，是村主任带领村民们参加秋收大会战的发步枪，风趣点说，是我老父亲的脱口秀，是他为调动社员们的积极性，随口编出的广播词。老父亲“土”的真挚，“文”的通俗，“劲”的强烈的广播，直击村庄里各家各户的屋檐窗口，以及孩大老小的脑门耳鼓。
随后，电影《甜蜜事业》主题歌曲——《我们生活充满阳光》唱起，整个村庄有了律动。男人们驾马车、赶毛驴打头阵，女人们有的一手提篮，一手揪套着那披在肩膀间的衣袖，有的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提鞋后跟，大一步小一步，都手脚脚乱地往田野里赶。
老爹是村主任兼第三生产队队长，三队社员跟着他玩命，最后一个到田地里的，也比其他队第一个去地的人早半个小时左右。三队人都心知肚明，早出去一会儿地，吃到嘴跟前的粮食就少被风吹霜打掉一粒，而且也能卖个好价钱，年底更能多分红些工钱。在老爹的带领下，三队社员的人均工资稳居全村七个生产队之前茅。那些年的秋天，可真是老爹的骄傲，三队社员的骄傲！
“吧嗒、吧嗒……”一步一步沉稳、厚重，能听着数得过来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噢，80多岁的老爹早早起来了，我这50多岁、帮忙收秋的“劳力”还在梦游，着实愧对了老爹那副敢与日月星辰比翼的身子骨。
我睁大眼，双手托着温暖而坚硬的炕头，嗖地坐了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老妈做好、并炖在锅里的饭，大一步二一步朝弟弟干活的庄稼地奔去。
老爹老妈的眼里，向来看不惯八月秋忙，迎着太阳出工收工的人，总说“吃在嘴跟前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弄丢，必须争时间抢速度收回来。”然而，时代变了，科技的进步，带动了农业的发展。农业机械化及其自动化大大减轻了农民的劳作负担，提高了农耕工作的效率。村民们不再像过去那样，起早摸黑，没明没夜地辛苦了。
走一里多地的路，一天四个来回，共帮弟弟干了四天的活儿，累计也没有见到十个提篮挎筐，忙着赶路收秋的人。当年那轰轰烈烈的“秋收大会战”场景，再也没有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马达一响，‘黄金’万两”，一两个人，一台收割机，一大片黄澄澄、沉甸甸的谷米黍豆，眨眼即变成了直桩桩的粮袋子，站立在田野中，秸秆安静还田。
就连最费事、最误工的土豆，都能用机器收，机器进地一转，“珍珠玛瑙”滚下一串，人工只管装袋装车。再也不用人甩开膀子，汗一把，土一把跟地皮较劲、撅抛那长在地下的土豆蛋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叹老爹那个时代，苦的劲爆，忙的充实，累的明确。没有抱怨，没有迷茫，只有使不完的劲儿，望不到边的希望——秋天的田野。所有的惆怅，苦难及烦忧，也都为过眼云烟。秋风一起，都会被通融，被优化，一并倾注到丰收的喜悦中……
年少只知曲中事，转眼已是曲中人。老去的秋天，老去的人，不老的念想，不老的情。
丰收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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