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老杨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3期“幻”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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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老杨的身世

老杨走路总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知道那样会看的更清楚一些，还是长年累月瞅东西养成了习惯。

老杨的眼睛瞎了一只，视力不好，走路总是稍微侧身仰头，好像在用一只耳朵看路一样。都说听力不好的眼神特好，视力不好的听力又特别棒，说是一种互补，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

至于老杨的眼睛是怎么瞎的，村里人没人说的清楚。有的人说是他小时候自己做炮仗时炸的，也有人说是在做饭烧锅时被柴火树枝戳瞎的，具体原因他自己后来都记不清了。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

老杨由于身有残疾，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没有人来说媒。他也曾幻想着结婚生子然后做爷爷，后来爷爷是做成了，只是媳妇还没有。再后来他也就习惯了，想不到这种习惯会持续几十年。

有时他也会自嘲说：

“要啥媳妇，梦里啥都有。”

为了谋生，早些年的时候他骑着三轮车做起了小本生意。那个时候老鼠药监管还不是很严格，老鼠药虱子药他都有卖，一块两块的生意也能满足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只是卖那些东西，消费人群有限，一天也成不了几单生意。后来他在周游各个村庄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个巨大的市场。他开始卖零食了。生意确实好了起来。只是一个常年卖老鼠药的突然卖起了零食，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好在小孩子不想那么多。

后来有一个邻村的小孩不知道怎么回事中毒了，家长一口咬定是买了老杨的零食，并有模有样地说老杨卖的零食和老鼠药放在一起。老杨百口难辩，并因此被抓紧了派出所，只是缺少确凿证据，又很快被放了出来。

人是出来了，小买卖是做不了了。不知是受到哪位瞎子艺人的启发，还是有高人指点。老杨学起了二胡。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总能听到老杨拉的刺耳的二胡声。有一句没一句地断断续续。那声音就像他的大半生，悲凉且不完整。

村里人总能看见他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上午，眯着眼睛拉着二胡。他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好像自己端坐在维也纳金色艺术大厅。

后来在老杨的刻苦练习下，也许是慢慢地有了感情的融入。他的二胡拉的越来越好。渐渐地他的盛名也传遍了十里八村。

老杨火了，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完全可以靠一把二胡走天下了。在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回村的日子更少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只是大家都说老杨出了国。

老杨就那样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最开始大家还会把老杨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来也只是偶尔提起，再后来大家都好像忘了村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只有老杨那荒芜的院子，还有逐年破败的三间瓦房在不时地提醒村里人，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而我当然也记得，小时候走过一条曲折的小路，来到老杨屋子里，去买东西，小时候五分钱可以买一个吹的很大的白色气球。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就是避孕套。

关于老王的故事我也是从村里人那听到的。听说老杨开电动车由于眼神不好撞到了人，自己也摔着了脑袋，不过由于是残疾人别人也没要多少钱。再后来就听说他靠着一把二胡乞讨走遍了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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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老杨的江湖

老杨的全部家当就是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和那把二胡。最开始老杨也仅仅只是在村附近的县城乞讨。说实话农村人的生活水平不高，县城作为一个城乡结合部也好不到哪去。在县城乞讨一天也就几十块钱，勉强解决温饱问题。

也许是听了其它乞讨者的建议，或者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老杨突然有了梦想，不再满足于一日三餐，他想去大城市看看，他想去大城市挣大钱，他甚至看到老夫少妻的新闻也会咧嘴笑，他又开始幻想了。

没有人知道他都是去过什么地方，大家都说他成了成功人士，月薪过万。关于老王的具体情况无人可知，大家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而这些内容的源头大多是出自老杨本人之口。

在一次和老王的谈话中我知道老杨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简单点说就叫做丐帮吧。小城市还好，大城市乞讨都是有组织有地盘划分的。无论在哪想平安无事地乞讨，就要加入组织。而加入组织后每天的收入要拿大半分给老大帮主。

老杨在这样的一个组织里负责乞讨，也是在这样的组织里他们组团去了香港澳门，在繁华的中环乞讨，一天能有上千元的收入，有时还会收到美元。

他还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英国”的事，还有在英国乞讨的经历，以及怎么通过大使馆联系到省会，然后又逐一往下联系到派出所，最后被遣返回国。

他说了很多我没有听过的事，还有关于乞讨帮派的内幕。只是后来我问他怎么去的英国时，他说坐火车也就俩个小时吧。

这个时候父亲走过来说：

“你杨叔自从之前骑电动车出车祸之后脑子就有点问题了。”

一时间我明白了，老杨嘴里说的“”英国”和香港澳门都是他幻想的，以及那个丐帮的血雨腥风也都是他幻想喜欢的江湖。

看着老杨微笑着眯着眼睛看着天空，我知道他脑子里还有很多故事。于是对他说：

“你给我讲讲坐火车去英国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