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楼下的拾荒老头

出租楼下的拾荒老头

文｜林涟漪

我住的公寓楼下拐角处有两个绿色的大垃圾箱。每次路过我都绕着走，因为箱里头经常盛着满满的各色垃圾袋，食物腐朽的酸臭味顺着袋子的破口四处飘散，隔着老远都能闻得见。直到最近天冷了才好些。

我是在一次下楼扔快递盒的时候碰见那个捡垃圾的老头的。当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天黑的只能看见对面建筑的轮廓。起初我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正准备把快递盒投进垃圾箱的时候，一个人形蓦地从垃圾箱另一头直立起来，吓了我一跳！

“#～＠％......”声音好像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听声音他应该是个老人家，但我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感觉像是本地方言，又不像。我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就走到我面前了，并向我伸出手来。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却一把抓走了我的快递盒。嘴里还是叨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原来是为了这个。被他刚刚一惊，我都忘记丢垃圾了。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在这儿捡废品了，每天出门上班路过这里的时候，我隐隐约约觉得一直都有人弯着腰在垃圾箱里翻找，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或许那人就是他吧。

往后每天早上我经过那里，都能看到一个戴着破旧草帽的老头在垃圾箱周边摆弄着自己刚刚翻到的物件，有时是几个空矿泉水瓶子，有时是纸盒子。这老头颜容枯槁骨瘦如材，整个人的体形就好像是由几根细细的骨骼和深古铜色的皮肤包裹组成的，若他换上一个尖长的帽子，倒有点像西方童话故事书里的老巫婆形象，叫人猛的一看，着实会吓得一惊。

有一次我离近了些递给他我用完的塑料油瓶，结果还未到他跟前，他就灵敏地伸出干瘦的手臂一把接了过去。然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继续埋头整理刚到手的物件。他一直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右腿裤管撕缺了一大块，露出了一截子细短的古铜色小腿，温度的下降，他好像完全不受到任何影响。

有天碰巧遇到拾荒老头和一个提着塑料袋的婆婆吵架，只见他直着有点佝偻的背伸长脑袋大声的朝对方吼，脸上的褶子跟着脸侧的肌肉牵动时而舒展时而加深。他喊出的内容我依旧听不懂，但是通过他凶猛的神态和他气势十足张开的护住垃圾箱一侧的手臂，我知道他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土。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摇了摇头。自顾自叹息，在这座城市，为了生计奔波劳累的人太多太多了。我所能为他做的，大概就是把垃圾袋递过去，仅此而已。

我是在无意间听房东大叔提起这个捡垃圾的老头的。那天厅里的洗衣机的管子与水龙头的接口处漏了，我打电话叫房东过来处理。修理完后，房东指着我堆在墙角的包装盒和几个没拆的纸箱，问我这些还有没有用处，没用的话他就拿走了。我以为有钱的房东还做着收废品的副业，结果他说不是他自己收，是要拿着送给楼下的老头。

“哪个老头？是垃圾箱边上那个？”

“是啊，就是那个”房东摇摇头，表情有点无奈。“那个刘老头原本住在这附近的村里，由于做人一直不靠谱，爱好赌博输光了家产，后来他儿子一气之下就把他赶出来了……”

房东还告诉我这老头的老伴死得早，他自己好吃懒做脾气又火爆，和儿子的关系很差，被赶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看他这个破败的样子，还是有些同情的。说完房东就抱着我的纸盒子下楼去了。

我去买菜的时候经过垃圾箱，那捡垃圾的老头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衣服，戴着一顶破草帽，头也不抬的整理着手边的纸盒和饮料瓶子，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表情。

---

［齐帆齐写作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