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过了半辈子的女人。
图片来自网络一
大年初一的早上,原本宁静的西宝镇,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处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八点过后,家家户户的男主人和小孩们,就陆续出门来向街坊邻居拜年了。
小镇上很热闹,唯独兰姨家的门口有点冷清,兰姨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站在门口和邻居们互贺新年。
她家的门是开着的,门口地面上落着红红一层鞭炮燃放过后的纸屑,屋里又黑又深,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
一个男邻居过来拜年了,他穿过兰姨家昏暗的前厅,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二楼走。
这时,一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有点像老鼠窸窣,又有点似哭泣呜咽。
男邻居仔细听了听,声音好像是从洗手间传来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下定决心过去看一下。
才走几步,男邻居就发现了不对劲,前面的地板上,赫然有红色的印记,深深浅浅一直延伸到洗手间。
之前的声音也清晰起来了,俨然是兰姨的呼救声,一声比一声微弱。
男邻居快步走到洗手间,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兰姨倒在洗手间的漱洗台下,脸上,头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流了一地。
她十七岁的儿子小泉,正拿着一把菜刀,一下一下地,锯着他妈的脖子。
对,是锯,不是砍,因为兰姨倒下去的那个地方,是比较低矮的一个空间,刀挥不起来。
男邻居呆了半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下楼去叫人。
待又上来几个男人后,小泉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家七手八脚将气若游丝的兰姨抬起,紧急送往医院。
大年初一的早上,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兰姨被自己的儿子砍成重伤,整个小镇都因此沸腾了。
当天见过兰姨受伤的面容,和到她家去看过的人,无不被现状的惨烈给震撼住。
兰姨因为失血过多,一路紧急送到医院时已经休克,医生说,再晚来半刻,命不保矣。
这个年,小镇上的人,都过得都很不是滋味。
二
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兰姨,出院已是半个多月后,这时年早已过完,农家也着手春耕了。
兰姨伤后的面容让人不忍直视,头发被剃光,满脸大大小小的刀疤,见者无不伤心落泪,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这么个模样!
兰姨本来生得很美,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据传当时说媒者甚众。兰姨的父母给兰姨选中了小镇上一户教书人家,想着女儿嫁过去,至少不用下地干繁重的农活。
兰姨嫁的那天,男方用一抬大红花轿,敲锣打鼓地将她迎进门,沿途吸引了无数艳羡的目光,大伙争相来看新娘的美貌。
嫁过来后,婆家对兰姨极好,还送她去读书。兰姨自己也争气,天资聪慧的她,一年后考上中专,三年中专读完,回来就在西宝镇的小学教书,自此就是吃国家粮的公家人。与一众小姐妹相比,兰姨可谓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脱离了农民阶层。
但是命运不会总是眷顾同一个人。第二年,兰姨生下个女儿,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自然没有赢来公婆的好脸色。
刚好恰逢计划生育如火如荼地展开,兰姨作为公职教师,怀二胎就意味着失去工作。为这,全家人愁眉苦脸了好几年,后来两相权衡之下,公婆做主从远房亲戚那认养了一个男孩儿,就是如今的小泉。
小泉两岁时到来,毕竟不是亲生的,兰姨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小泉也一直放在公婆家养大,到十一二岁时,才和兰姨夫妻还有女儿小优住一起。
三
本以为儿女双全,家业后继有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命运的法轮继续无情地逆转。
到小泉读初中时,兰姨的丈夫出事了。
也是一天早上,和兰姨的丈夫阿志玩得好的一个邻居,过来叫阿志出去兜风,两人便骑着一辆摩托车出发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急匆匆地过来告知兰姨,她老公出事了。
是在去隔壁镇的半路上,阿志两人的摩托车和一辆货车相撞,阿志被撞到了脑袋,另一人只是伤了腿。
送往医院时,阿志已经昏迷不醒,后来就再也没醒过来,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丈夫接回家来,兰姨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照看,擦身,喂药,喂水,喂饭,没有停息。
那段时间,兰姨老了很多,也消瘦了好多。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兰姨的丈夫最终撒手归去,全家人在漫天的阴霾中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时,小泉又出了状况。
四
小泉并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普通地长大,他有点与众不同。这个与众不同,在他读了初中后更加明显。
小泉不跟任何同学交流,也不听老师的教导,学习成绩更是一塌糊涂,完全跟不上进度。还时不时发疯般攻击同学,甚至在教室里点火,差点酿成火灾。学校无奈之下,将小泉劝退了。
退学在家的小泉,一直闭门不出,没日没夜地在家上网,脾气很暴躁,一言不合就打人。兰姨都被他拳脚相向了好多次。
小泉的表现越来越不像一个正常孩子,兰姨将他带到医院检查,医生的诊断让全家人欲哭无泪:小泉患了狂躁抑郁症。
原本是想认养一个男孩回来传宗接代,继承家业,不想这个男孩半途长偏了,这可愁坏了兰姨和她公婆。到底拿小泉怎么办呢?是送回他原生的家庭,还是继续养着他,期待他能治好?
多年的养育之情,让全家人割舍不下,最后还是做了第二个选择,给小泉治病。
就这样,小泉长到了十七岁,但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没有好全。
终于到了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小泉又一次爆发了。
兰姨的女儿年前嫁去了夫家,家中便只剩下了兰姨和小泉两个人。当天早上,兰姨煮了一锅饺子,盛了一大碗叫小泉来吃,小泉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便将整碗饺子倒进了马桶。兰姨进来看到,觉得浪费,不禁埋怨了几句。没想到小泉突然间脾气大爆发,从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就向兰姨砍去。
兰姨哪能敌得过成人高的养子,没几步便被砍倒在厕所爬不起来,一开始还反抗着,后来脱了力,只能任由小泉乱砍。
五
大年初一的惨案发生之后,小镇上的人再也没见过小泉,大家纷纷推测他是感到害怕后,当天从后门的山里逃跑了。
再有小泉的消息,是半年以后。
是南方一个城市的公安局打电话给兰姨的公婆,询问是否有小泉这个人。
原来,小泉当天离家之后,逃票坐火车去了南方,每日风餐露宿,又不敢回家,便萌生了轻生的念头。在火车站台边跳铁轨时,被旁边的好心人救下。如今住在南方某城市的救助站里。
兰姨的公婆念及旧情,动过将小泉接回家的念头,这个想法遭到了兰姨娘家人和女儿的强烈反对,便作罢。
如今,小泉依然在外省,没有回家。
兰姨的伤口已经好了,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疤。头发也长出来一截,但是稀稀落落的,遮不住头皮上一块块显眼的白疤。脸上的疤痕,也还很明显。
兰姨这曲折起伏的半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劫后重生的她,见到人总是淡淡地笑着,仿佛看透世间事。
看到如今的她,我突然想到这句话:
当命运的车轮无情碾压,我是该高举双手,迎接这生命的畅快洗礼,还是拒不接受,怒斥上天的不公无眼?
生而为人,谁不是一场修行?
生而为人,谁都是一场修行。
修行没有轻松和辛苦之分,只分别人看得看不得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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