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音是大学的同学。一晃,数十载就过去了。
暑期,去灶上吃午饭的时候 ,常会看见一些眼神清澈,皮肤瓷器一般的女孩,她们是来实习的临届毕业生。
心里才会暗自惊叹,那是昨日的自己。昨日?真是有点惊恐。
我就愈想念陈音了。
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没去。
却和去了一样,同学群里几乎实时直播。
十余年的分离,大家相聚的那一刻,陌生,诧异,惊喜,亲切,一并而来。
每个人都会被岁月镌刻。男生无一例外的成了你我身边再熟悉不过的中年男人。
女生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女人是一种复杂,奇怪,努力的动物。她们的容貌变迁不会像男人那样来得自然,松懈。她们要和自己抗衡,要和岁月抗衡,要和一地鸡毛抗衡。
她们需要美丽的衣饰,要平底鞋,要高跟鞋,要口红。要内外兼修,还要爱情!
或许是隔着空间的缘故,容易看出大家的状态。
春风得意的,神情一如烈火烹油,人群里话最多最活络,如鱼得水似的招呼着大家,不时喊出某个同学现在的职位来,惹得大家侧目。
有为生活所累面容流露些许沧桑的,逢着大家欢聚,一样的满面笑容互相问候。一派暄腾的气氛。
陈音在人群里,笑意盈盈。一根麻花辫,斜斜的搭在右肩头。恬淡得宛如山涧里的一支梨花。还是瘦瘦的脸,高挑的身材,容情似水。
你变了,你没变。顷刻,杨宗纬的歌声回荡耳畔,一天宛如一年,一年宛如一天。我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她了。
毕业的时候, 她留到了西安,顺风顺水,工作结婚生孩子。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爱人却调回了商州老家。节骨眼上,一向健康的父母忽然先后中风在床,真得有了天塌的感觉。
往日,父母帮衬她带孩子 ,忽然间打了个个,她医院学校单位几处一天跑下来,常常累得暗自垂泪,睡不着觉。每次到病榻前,却露出笑脸宽慰病人。
唯一的兄长不愿意侍奉父母。她咬牙狠心,送孩子去了商州。接回父母到自己家,家离单位远,父母饮食起居不能自主,遇到工作忙的时候,不能按时赶回去,那一刻真得心忧似焚,恨不得一身分成数身。
只好托人请了保姆。
体力上的累已经到了极限,父母的病痛,对小人儿的惦念,手足的冷漠,才是最无法承受的。
战争不可怕,可怕的是战争中的孤立无援。
层层重瘴,看也看不过去 ,压迫得常常觉着呼吸困难。 心力交瘁到要崩溃,她去看心里医生,每小时几百的收费,去了一次,就止步了。她不能任自己土崩瓦解。努力调节自己,找心理学方面的书看。她说现在自己都可以给别人做心里疏导了。
她讲的风轻云淡,看不出一点艰辛的痕迹。她说,苦不足以道,我们只谈幸福。
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许只有自己知道。感同身受也就是一说罢了。
陈 音她是一步一步走出来了。
父母在她的精心照顾下,日渐康复,从不能起床到可以蹒跚行走,再到简单的日常生活自理,真是一个个含着泪的喜悦。哥哥接父母住回到他家里了,说便于照顾。
孩子都要小学毕业了,父子俩殷切地希望她回到他们身边。前年,她发现胸部不适,原来是长了一个小包块,医生说要么手术,要么好好调养。也不可以再用内衣束缚了。
从医院出来,她直接去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
去了商州。
听医生的话学了古筝,学了瑜伽。她说:你也学学古筝吧,当你坐下来拨动琴弦,行云流水的音乐从手指间流淌出来时,你什么烦恼都会忘了。
甚至还学了茶道,她端坐茶桌前,端泡冲洗品的整个过程里,手腕间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情致,凝视着淡然的她,伴着氤氲的茶香,
我忽然有点儿明白一直以来总以为玄虚的茶道了,仿佛电光石火。
学校的时候,我们住一个宿舍,她总会穿最时兴的衣裳,大方温和,是个美丽安静的女孩儿。
红楼梦里说,女人是水做的,用到她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陈 音现在的她 ,愈加从容了。
上初中的儿子每天回家先给妈妈一个拥抱,认为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
逢着假日,一家回去商州山里住几天,她爱人的老家在那里。他们一起刨竹笋,挖野菜,摘果子,逢着雨雪,也走走泥泞的路。山里的景色时时季季都不同。
他们随手拍的照片都似文艺大片的镜头。她自然是片子里面美丽幸福的女主角。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们的暑儿快要临盆了。
祝福她,祝福我,千遍只为一遍。任时光流转,都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坚强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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