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买了一斤烂草莓

草莓的季节总是让人难以抵抗。

有不吃香蕉的人、不吃梨的、不吃榴莲的人，但是我还没见过不爱吃草莓的人。

大众爱好当然是我的爱好。

有赶时间去和舞伴集合的，目光从不去往两边琳琅的小摊，卖发卡钥匙圈的和草莓小贩一样，也不会注意这些行色匆匆的快乐舞蹈家。值得留意的，是带着小朋友的父母，拎着第二天早餐食材的老人，还有悠闲散步的情侣。到了这个季节，七点多天快要黑的时候，路边新摘的草莓和要去广场散步或者跳舞的人群一同出现，买草莓的小贩站或蹲在一旁，注意着来往人的神色。

小朋友说：“妈妈我想吃草莓！”或者不说话，鞋子像是粘在草莓摊前的一小块地面上。

老人问：“草莓怎么卖啊？这几个筐里的有什么区别？”

女孩提议：“这草莓不错，买点吧！”

小贩常要给还在犹豫的人们加个油，只要一句“这是今天刚摘的”便可俘获以上一众顾客。我大多时候也属于一众中的一名，但一个人在家时却不同。

小区门口的小超市是最方便的，只要是在那能买到的东西，我都不会费劲跑到别的地方买了拎回来。况且这超市有个后门，直通到我家楼下，避免了每次都要刷卡出小区门又进来。只要在付钱时带上小票，然后诚信为本，一路从前门走回后门即可。偶尔门口超市人员看看票上内容是否与手里东西相符，但熟人且诚实正直就免去了这道程序。如此方便。

草莓季小超有也草莓卖，虽然不比傍晚摊市上的大颗且红润，但首尝味道不错且价格超级实惠（一斤只要九块九），当然是我的首选。所以他们每天的销售记录里总有某顾客约十九点半的一斤草莓。多日以来双方都甚是满意，当然他们的满意是我私自断定的。

信任源于长久以来的累积。第一天买的时候，我是自己一颗一颗挑的，虽然售货的姐姐说草莓不能调只能她给倒。最后价格公道，味道当然也很好。

第二天，我让她倒给我了，因为我在摊市上听到小贩说草莓不能用热手碰，容易坏。人就是这样的吧，总愿意相信不是正面听到的说给自己的话。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品质依然不错。

之后的数日酸甜如常。

然而今天，我买了一斤烂草莓。

回来洗草莓的时候，我心想一定有人用手一个个地碰过它们了。

停顿一下，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邪恶。

猜测无罪但套用猜测之后的想象画面总是不会让自己舒服，不舒服的原因不在于对手上草莓的看法，而在于画面里也站着一个有点邪恶的自己。

草莓的品质当然会有好有坏，谁也不能断言自己每次买到的得是价格与品质俱佳的，而且正好一斤。

想到这里，我把今天的第一颗草莓放进嘴里，还是一样甜。

明天我还是会去。

（于野 写于 201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