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喜欢喝酒。
他不是喜欢好酒，喜欢收藏酒，喜欢品尝酒。
他只是喜欢喝酒。
老爹酒量很好，平时朋友聚会那点酒喝不倒他，尽管脖子和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大家喝得东倒西歪时，他是唯一清醒的一个，给朋友叫车，把他们一个一个送走，回家后洗个澡，还能陪我和阿裕看部电影再睡觉。
我不行信老爹的酒量这么好，问道：“老爹，你喝醉过吗？你肯定喝醉过，估计还撒酒疯呢，上次我就看到你在院子里打滚！”我随意编了个谎话诓他。
老爹一巴掌把我拍翻在地。
落日
最近老爹被隔壁杨阿姨拉去相亲了，本来老爹还拒绝，后来看到那姑娘的照片就整天魂不守舍。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漂亮”老爹喜滋滋的照镜子，想摆一个帅气的姿势。
我和阿裕一起帮老爹出谋划策，教他如何讨到姑娘的芳心。老爹潇洒的一转身，信心满满的说他这么多年妹子不是白泡的。
结果他回来后哭的稀里哗啦。
老爹一手拿啤酒一手擦眼泪，哭得喘不过气，说：“你们知道那姑娘多过分吗，一上来就说我是土鳖，衣服太丑，长的模糊，明明就是她自己近视不戴眼镜，都斗鸡眼了都，呜呜呜……”
阿裕安慰他：“没事，人家姑娘直爽，有啥说啥，很诚实啊。”
老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愣了好久，冒出一句：“我艹。”
然后哭的更惨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老爹喝醉了。他喝完几罐不过瘾，又搬出一箱啤酒，一气喝掉两瓶，还拿两瓶往我和阿裕手里塞。
我：“老爹，我才十四岁，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老爹眼皮子都没抬，阿裕拿着啤酒走了。
沉默了好一会，老爹才缓缓开口。
“阿玖，别学我今天碰到的姑娘，不礼貌。”
我点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她相亲吗。”
我摇摇头。
老爹：“因为她长得好像你妈妈”
说实话我当时很惊讶。我偶尔会问老爹我妈在哪，他很平静的跟我说他和我妈离婚了，我妈换了手机号码，找不到她了。虽然提到妈妈老爹不会歇斯底里，但他从来不主动提起。
这是第一次。
天空
“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妈离婚，”老爹红了眼，鼻子一抽一抽，“都怪我吗。”
关于妈妈我也听说过一点，当时我和阿裕刚出生，老爹遭遇了金融危机，做生意被骗了钱，穷的叮当响。妈妈一看情况不对，逼老爹签离婚协议，丢下孩子，临走前还不忘把他的一套小公寓掳走。
基于以上恶劣的行径，再加上她从没看望过我，我对这个妈完全没有好感。
我说：“你和她都离婚了，忘了她吧，再找一个。”
老爹哼一声：“你说的轻巧。”他看看窗外：“忘不掉她，所以我才喝酒，喝多了，不清醒了，睡着了，就不想了。你和阿裕身上都有她的影子。你的眼睛像她，阿裕的脾气像她。就像她在我身边。挺好……”他喝多了，语言毫无逻辑性。
我打了个寒颤。阿裕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他和我是龙凤胎，比我小2.57秒。心情好时他比谁都温柔，心情不好时天王老子都能被他弄死。难为老爹和妈妈处这么久了。
老爹还在一罐一罐的喝酒，我抢下他的啤酒，让他不要喝了，他倒委屈了，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间，时不时吸吸鼻子。
我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我的眼睛，又大，又圆，又亮。
看来我妈长得不错。我自恋的想。
十二点了，客厅灯还亮着。
老爹肯定还在哭。
哎。
老爹呀。
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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