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勇气好好的写一些事了。
开头很丧,结尾也很丧。
丧文。
给我的外公。
发生在10月16日我出差培训到达青岛机场的瞬间,我正准备和一位刚认识的尼泊尔大叔交换微信,手机卡顿迟迟打不开,我在哈哈的笑声中看到微信的第一条消息,是母亲说,你外公去世了。
一分钟前和大叔说着虽然青岛啤酒very very nice but I don’t like 的我,给阳哥发了条微信,喝酒。她说好。
外公离开发生在当天的凌晨,我却中午才知道。我似乎是咆哮着质问母亲为何要在那么久后才告诉我,她说,抱歉。
家人说,你先做完自己的事,家里的我们会处理。
我决定不回家。
如果你要说,好歹是家里的大事,回去解决吧,如果你要说我不孝,那请随意。悲伤如果不能用酒精安眠,那我问你,家人的眼泪能化解吗。
我知道这是每个人终将到达的命数,我也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对于包括外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种解脱。这是所有人都会安慰出来的“没有办法的事”。
但是。
被来自重庆的外婆外公带大的我,从小在昆明说着一口流利的重庆话。那时外公把我举起来坐在他的肩上,背着外婆偷偷去买烤鸭。
那时我总吃烤鸭。总上火。
他还偷偷的带着我去买冰棍,五毛钱能买一碗米线的时候,我嚷着要吃小卖部里最贵的水果冰棍,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两块五递给了老板。那时的我告诉自己,外公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他很爱抽烟,五岁的我向外公要了人生第一口烟。
外公用白开水加糖,那是小时候最喜欢的饮料。
外公总是太过于善良,从外面抱回好几个被抛弃的婴儿,又总被门卫逮到,告诉外公一家只能生一个,让他交出小孩。
没有资格领养小孩,外公开始养起鹦鹉和仓鼠,有的是他买的,有的是外面小孩扔的。外婆总是在旁边絮絮叨叨,外公总是静静地坐在鸟笼旁,呆呆的望着它们。外婆不会做饭,外公永远一手掌勺,最爱他的醋熘白菜。
外公不认字,却每天看报纸,把每个字一笔一画抄下来,像一个认真练字的孩子那样。爱做家务,家里的板凳,也都是他做的。就算八十岁的他,也常常在家蹲阳台上擦窗户。
我总生病被父亲拉到医院挂水,在我初中高中的时候,外公常常笑我病多,讲他活到这个年纪连医院都没进过。后来偶尔会发烧的他,开始抱怨去医院浪费钱。住院一天两天的他,开始嚷着要回家。
这样的他突然就倒下了。
外公病重是在我大三那年。是在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母亲才告诉我外公曾经突然病重,差点无法抢救。
再见外公时,他好很多,和我们一起打牌,赢的不亦乐乎。但他却越来越瘦了。
外公的肺病越来越严重,直到再也无法起床和我们一起打牌。母亲一次一次在深夜里接到外婆的电话,外公一次接一次被送到医院。
后来,外公家里多了一瓶氧气罐,再后来,多了一个制氧机。病魔和氧气的摧残下,外公变得思维混乱和意识模糊。他越来越听不清旁边人的声音,说话开始含糊不清。他变得易怒和恐惧,他会拿起桌边的保温杯砸向外婆,吼着,你们是不是都想让我死。看望他的时候,他永远握着时钟,但他已分不清白天黑夜。饿了,只愿意吃上两个水饺,一口汤。170的他,不到30公斤。
最后一次见到外公,是10.10他生日那天,他似乎已想不起我,茫然的看向外婆和保姆。出门的时候,我以为,等天气暖和了,他又可以坐起来和我们打牌了。
昆明突然的降温,寒风像要把人撕裂开来,也带走了外公。
我永远记得神智不清的他看着我叫着我母亲的名字,他问我今天怎么没来啊。我也永远记得他看向我,问我,男朋友多高啊怎么没带过来啊,我愣着告诉他我还没谈恋爱呢。
他不会知道的是,每次从外公家离开的我,都会一路哭着走回家,每个梦到想到外公的夜里,我都控制不住的坐在床边哭。
他彻底的走了,我不想哭,真不想哭。我没办法好好的走进他的家门,没办法告诉他一声,外公,我来看你了。
我不想看到他的骨灰盒,我想看到我的外公。我想吃他做的白糖水,想让他给我买烤鸭吃,想让他敲着我的脑门说,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学习。
我知道他一定会去天堂,我知道好好活着是对逝者的尊重,我也知道安慰家人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必须有的能力,但我不想。我只想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把自己灌个烂醉,我不想回家。不想让外公看到我丧的模样。
好人有好报,上帝为他选择了解脱,也离开了不孝的我们。
我很想念他。所有人都是。
微博上的一段话,是我写这篇文章的最初原因。
“虎扑上有位网友的母亲去世了,丧葬期间他没流过几次泪,心里头也没有太悲伤的情绪。
他很困惑,是不是自己骨子头是个冷血的人。
于是他上论坛发了帖子说这个事。
帖子里,有人安慰道:
“至亲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感到悲伤,而真正会让你感到悲痛的是打开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台上随风微曳的绿箩、那安静折叠在床上的绒被,还有那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
这句话扑面而来的画面感,一瞬间让我孤独到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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