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柔和得笑,“别怕,有我呢”,边轻抚她的发。李珏相信泠幼幼一定会是李府最好的歌伎。泠幼幼果然也没有负他所望。
李珏二十三岁的时候,成了史上最年轻的相爷。
泠幼幼陪他一路辗转,到了京都相府。这时候泠幼幼早已声名在外,赵郡李府人人敬她三分,她人还未到京都,却早在京都引起轰动,文人墨客竞相用诗词歌赋描绘她的琵琶演奏和清冷容颜。
初到京都李府的那一年,可以说是泠幼幼歌伎生涯的顶峰。
越发出落得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琴艺也日益精湛,宴席上饮酒谈笑,一颦一笑也拿捏得精准到位,文人士族争相与李家相府交结,以求“能闻佳人一曲”。
风华正茂,却也越发清冷,宴席上的那些笑她含在嘴边,似笑非笑。有时候,人看似笑着,眸子里却是冷的。
子时,平常人家早已是漆黑一片。相府的书房,却依旧灯火通亮,李珏忙着批阅公文,泠幼幼在一旁捧着本书看,两下寂静。
静谧中,蜡烛却”刺啦“一声响了,接着又”噼里啪啦“响了两下,烛火忽明忽暗。
李珏抬起头,看到泠幼幼反扣着书,人正愣愣的看着前方发呆。听到蜡烛响,缓缓得扭过头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去拿剪烛芯。
“读什么呢?愣怔成这样”,李珏停住笔,看着她笑。
“绿珠传”,泠幼幼眼睑微微一动。
绿珠传,李珏读过。
绿珠,石崇的宠妾,精通音律,妙丽善舞,深得石崇的宠爱。石崇常常携她在金谷园宴饮会客,觥筹交错,献舞助兴,声名在外。
后来,吕秀欲夺绿珠,石崇不从,得罪吕秀而获罪。获罪之时,石崇对绿珠说,“吾今为尔得罪”,绿珠听罢,哭道,“愿效死于君前“,说完纵身从楼上跳下。
李珏放下笔走过来,从后面抱着她,握住她剪灯芯的手,“幼幼,你不是绿珠。”
“可不可以不做歌伎?”她小声嗫嚅道。她不想再在人前迎来送往,她只想守着他一个人。
李珏把头埋在她脖颈里,“幼幼,我需要你”,顿一顿,“别怕,有我呢”。
泠幼幼抬起头,正好对上窗外一轮明月,那样皓白,那样清冷,又那样孤独。
在那轮明月下,还是李珏抚琴,她跳舞,她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突然好像没有尽头。
那年上元节晚宴笙歌乐舞推杯送盏,锦绣繁华。泠幼幼却想出去走走。她抱着琵琶走出相府,想看看那些自由的人儿是如何过上元节的。
其实外面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主要是她也没有什么心思看。她漫无目的得游荡在一条条大街小巷上,石板路上时亮时暗,她也不知道该去哪。等到相府管家在城郊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啦。
“泠姑娘,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让管家费心啦”,泠幼幼半垂眼睑,递过去琵琶。
相府管家垂着手,对她甚是恭敬,“泠姑娘,您这出来可急坏了相爷。只是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们做奴仆的,怎么能离了主人。”末了,拖着长长的叹息。
奴仆…主人…泠幼幼蓦然抬头,管家的表情依旧恭敬谦卑。
奴仆…主人…原来,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奴仆身份的歌姬伶人啊…泠幼幼抓紧了肩上的披风。
难道自己这一切不过就是邀宠,承应和卖艺?她突然觉得冬天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冷过。只是这样的寒冬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春暖花开,多好。
前方马蹄声急。李珏匆忙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把泠幼幼拉入怀里,“幼幼,你去哪里啦?”
泠幼幼也分不清,此刻是冷,还是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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