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朋友小聚,虽多是已过中年之人,但还有喝酒的激情,推杯换盏之间,就渐渐地酒酣耳热,到了“自说自话”的状态。于是,有人小杯换大杯,喝了个痛快,终归热血沸腾,豪情激荡。
因为久不相聚,停杯之后,话犹未尽,就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不知从何处如题,有人竟争论起是喝白酒好还是喝葡萄酒好,还有个人说的更具体,说是喝卡斯特葡萄酒好。主张喝葡萄酒的人说,葡萄酒养生,人过中年更应该喝。主张喝白酒的人说,喝那个葡萄酒不过瘾,喝酒不醉枉花钱。何况,喝酒图的是个热闹、痛快,喝葡萄酒提不起精神,喝白酒能喝出义气,喝出豪情。有人问我持那种看法,我说,中国的历史有多久,喝白酒的历史就有多久,文化底蕴深厚,我从小受的是喝白酒的熏陶,养成了喝白酒的嗜好,历经几十年而不衰,当然是觉得喝白酒好。至于说感情、义气、豪情,甚至似醉非醉中的愉悦,恐怕是喝葡萄酒享受不到的乐趣。那一刻,忽然想起明代的文人大概讲过这样的话:喝酒无饮中之苦而有其乐,在那半醒半酣的状态,尤得其妙。甚至恍惚记起李太白也发过这样的感慨:“但得醉中趣,勿为醒者传。”李白之醉,当然是白酒之醉。只有烈酒才能使他醉卧在长安的酒家,有了“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胆量与豪情,让杜甫都折服几分,赋诗称赞。
那次聚会后,还能时常听到人们关于喝葡萄酒好还是喝白酒好的争论,偶尔也提到品质比较好的泸宾卡斯特葡萄酒。因为,毕竟人们比以往更加注重养生了,那么多的人在介绍着红酒养生的妙处,自然就有了迎合与追随的群体。不过,我依旧对白酒情有独钟,觉得喝葡萄酒,尤其是喝养生的葡萄酒,那么斯文地喝,太讲究,也喝不多,就没有意思了。在一段时间里,还为像自己一样的爱好白酒者寻找着依据。我的观点是,喝葡萄酒的人获得的是饮品过程的享受,喝白酒的人获得的是精神上的快乐。这是就饮者的多数而言。中国人更追求精神上的快乐,微醉或大醉中的快乐。那些名垂青史的酒仙、酒神、酒圣,抑或酒鬼,张扬着豪饮之风,无不是追求着精神上的快乐,在快乐中酿出了豪情,于是就有了诗,有了文,有了勇敢,也不乏淫欲、撒野,乃至莽撞粗鲁。总归,是白酒激发了豪情。
我还为与自己相似的饮者寻找着个案的依据,发现自古而今,名人嗜酒,惟白酒至上。有名的竹林七贤,隐居山林,沉溺酒中,那酒便是白酒。诗人阮藉“不乐仕宦,惟重杜康”。他本来不喜欢当官,但听说步兵校尉衙门藏有杜康三百斛,便应召去做官。把人家的酒喝光了,则辞官而去。何等潇洒!阮籍喝白酒,那六贤与他终日为伴,能不喝白酒?看看表现“竹林七贤”的画中,身边的酒坛子一模一样,酒也该一模一样:白酒!何况,他们那个群里还有嗜酒如命的刘伶,“抱杯读经典,饮酒着文章。”好多关于他的故事,无不是喝白酒而醉,竟然因为喝那种号称“一壶烧锅换江山”的“千日醉”酒,在埋入坟冢的棺材里睡了好多天。若是喝葡萄酒,还有养生的葡萄酒就没有这等奇事了。
还有呢,李白喜白酒,那些“太白遗风”、“太白世家”的招牌,挂在了卖白酒的人家,绝对不会挂在卖葡萄酒的人家,也不会挂在销售本草葡萄酒的人家。李白若不是喝白酒,出不来豪情,就不会有“斗酒诗百篇”的殊荣。杜甫呢,当然也喜欢喝白酒,常常是边喝酒便作诗。他还有一则让人惋惜的故事:杜甫游耒阳的岳祠,不意洪水袭来,把他困在祠内,好多天吃不上饭食。当地的县令知道了此事,用船把他接回来,馈送牛肉和白酒。杜甫饥饿多日,见了好肉好酒,必是大快朵颐,不料,在淋漓痛快之后,竟然卧病不治。由此可见,杜甫好白酒,不然,人家就不送白酒了。终生有白酒,终生有豪情,才有那么多的华章佳作!
文人爱白酒,武将亦然。曹操自述心情:“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一部《三国》描绘了武将喝酒的很多画面,多是白酒吧?《清史稿》有记载,有的武将上战场,酒葫芦挂在马背上,边打仗边喝酒,那杀敌的豪情也就不断地升腾了。
有人或谓葡萄酒也能使人微醺或大醉,于是豪情万丈,并时常用“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来作证,强调那个葡萄酒的醉人,让人喜爱。其实,那绝不是现在酒精含量那样低的葡萄酒,应该是会让人沉醉的、葡萄酿的白酒。古书这样说,那时的葡萄酒“善醉而易醒”,低度酒何以“善醉”呢?喝多了葡萄酒可不易醒呀!还说,葡萄酒“芳香酷烈”。“烈”已经够劲了,“酷烈”呢?烈酒,岂不就似白酒之类吗?喝那样的酒,无别于喝白酒!由这样的诗来佐证古人喜欢喝葡萄酒,也就是如今这样的葡萄酒,必是大谬了。既然大谬,喝葡萄酒好的观点就不应该支持,当然是就喝酒的乐趣而言。
甚至遐想,对《凉州词》不做传统的解释,若把“葡萄美酒夜光杯”,断句为葡萄、美酒、夜光杯,喝的什么酒便不得其详了。那么,咱就说,喝的白酒,多有豪情!
回到初始的争论,若是我当时占有这样多的资料,我当场就会说:喝白酒万岁!至于喝葡萄酒呢,绝不是嗜酒者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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