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我是洛迦山的一个修行者,要离开南海到九华山去。
我走在山道上,听到远天传来声声梵唱。我循声看去,在山腰有个白影在晃。当我走到山腰,却没看见那个白影。我继续前行,在另一个山头的咏雪亭遇见了刚才的“白影”。原来是一个姑娘。
姑娘见我也不躲闪,嫣然一笑。
我笑问:“姑娘一个人,在这山间做什么呢?”
姑娘笑答:“做头陀行。”
我抱拳说:“没想到遇到高人了。”
姑娘问说:“你呢?”
我说:“我要去九华山,参顿清禅师。”
姑娘拱手说:“原来是道友啊。”
我问说:“姑娘方才唱的是什么歌呢?”
姑娘回答说:“十一面观音菩萨根本咒。”
我赞道:“清音如雪,好清凉!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笑说:“小蝶,后会有期。”
接着腾身而起,竟消失在云端。
我惊异地看这漫天白云,心里暗思忖,莫非是天女。
看看日头西斜,我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饱腹,决定在咏雪亭露宿。
我躺在亭里,仰头看亭上的绘图,多是飞天奏乐图,看到一幅是人间景象,画着魏晋时的人儿,细看竟有一行诗“未若柳絮因风起”,旁还有四字,“谢娘咏雪”。看着看着竟有些迷糊,睡了下去。
次日,我继续行路,走出群山来到一个城市,十分热闹。
忽然看到一群学生一路散发“传单”,我也分到一份。我仔细看了“传单”,原来是是韩愈的文章《谏迎佛骨表》。文章中韩愈言辞激烈,说佛骨舍利是“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希望“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
我将这文章,折叠好,放入行囊中。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俊美少年,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个少年笑问:“兄台,是什么好文章,要藏在包袱里啊?”
我摇摇手说:“这文章言词恳切出于肺腑,可是不合我意。”
少年笑问:“文起八代之衰,退之先生的文章怎么就不合你意了呢?”
我摇摇头说:“不说也罢。”
没想到,那少年又问:“大儒排佛,你怎么看。”
我说:“荷担者如来,和大儒一样以天下为已任。退之先生晚年已于佛前忏悔。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少年又问:“看起来你也敬佛。”
我说:“孔子是圣人,老子也是圣人,我都敬,不过我是佛门居士。”
少年说:“我听说北周武帝时,三教互相排斥,皇帝着召大会辩论,经过三次争辩,没得出结论,喻道在我教,理存我方,争执不止,不过痴事一桩啊。”
我默然不语。
少年见我不语,转身要走,又回头问道:“兄台,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打量他,正要说。
她笑着转身,说:“小蝶啊。”
我正要留她,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下
九华山,如愿以偿见到顿清禅师。
我向顿清禅师问法,顿清禅师摇头不语,我恳切再三,顿清禅师只好说:“福慧双修。”
我想大概禅师看我修行浅,还不到开示的时候。
我愿留下来替佛寺洒扫,禅师摆手说不必。
我想一路艰辛,好不容易到九华,一心求道,于是在佛像前长跪不起。禅师莞尔一笑,竟也不回头回禅房去了。
夜半,一位小师父端来斋饭给我,我饥肠辘辘,捧起饭碗赶紧饱腹。
过了一会儿,小师父给我一张纸条,说是顿清禅师送我一偈。
我看纸上写道:
九华山无垢,花径无缘扫。千里无来去,昆仑雪无痕。
我愣住了,这是叫我去昆仑山吗?无来去?
次日,小师父催促道:“师兄,师父说你快启程吧。”
我问说:“去昆仑吗?”
小师父点头说:“师父是这样说的。”
我想去禅房拜别禅师,小师父摇手说不必了。
我于是下山。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终于到了昆仑山。
我想起禅师的偈:
九华山无垢,花径无缘扫。千里无来去,昆仑雪无痕。
《金刚经》云“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难道“昆仑雪无痕”,我会在昆山寻到什么“佛法”?
我在昆仑山间,寻到一座佛寺。
刚进门,一个小沙弥来迎我,把我安顿在一间小客房。
我在房中发现了一本《维摩诘经》,看起来有些年份了,但纸张的质量很好,没有任何破损。
我翻看起来。独到第七品观众生品,突然经书里掉下一页纸。
维摩天女赞
昆仑飞雪梅初绽,洛迦潮涌月方圆。
寒梅临风伸傲骨,净月对海照玉容。
梅是天女胡跪骨,月是天女圆光面。
胡跪只为人天师,圆光因发菩提心。
天女或是姑射神,天女或是广寒仙。
天女绰约若处子,天女实有寂灭心。
维摩示疾成法会,天女散花试道心。
辩才无碍胜罗汉,游戏神通示无生。
佛国只有大丈夫,莫道天女是娥眉。
我看了这页字,总觉得是自己写的。这洛迦不是自己修行的地方吗?这字迹和自己的字迹几乎一样。
忽然有人叩门,我打开门,惊讶道:“小蝶。”
小蝶笑道:“你来了。”
我问:“你来找我?”
小蝶说:“你前世是一个佛门居士,就在昆仑山修行,这页纸就是你所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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