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夏季,窗外是嘶哑的知了声。
陆陆趴在教室里昏昏沉沉,手里拿着铅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卡通小人。
突然,画纸被人抽离。“陆,不错啊,以后没钱还能靠卖画为生。”
陆陆撑起身子撇了林昼一眼,“可以考虑。你中午又去打羽毛球了,一身汗味!”
“有么?”林昼嗅了嗅衣服,“你今天都没来看我打球,我今天可厉害了,连安衡学长都输给我了!”怕陆陆不知道,林昼又解释道:“安衡,高二的学长,省羽毛球队的。你刚转学来没多久可能不认识,他很有名的。”
突然,一阵叮当叮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昼和陆陆同时看向门外。
“安衡学长!”林昼冲门外的安衡招手。
安衡微笑着回应,然后在钥匙的叮当声中走远。
这叮当声陆陆曾听过的。
“陆,以后你陪我去打球吧。别的小朋友都有人送水递毛巾就我没有。我好可怜。”林昼拉着陆陆的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陆不禁翻白眼,想给你送水递毛巾的女孩子怕是都排队呢。欲要张口拒绝却突然顿住,“好啊。”
自此,林昼每次去打球陆陆都会陪着。大部分时间陆陆都会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画画,偶尔也会陪林昼打一会,只是她向来不擅长运动。
“你画的很好。”
陆陆抬头,“安衡…学长!”
安衡在陆陆身边坐下,“林昼的女朋友?”
“不是不是!”陆陆急忙解释。
“呵,我随口说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中考的时候,我们一个考场。”陆陆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她的手却一直攥着衣角。
“难怪我觉得你面熟。那你怎么降级了?”
“我转学来的。”
“安衡!”远处有人在呼喊安衡。
“马上过来。”安衡回应。转头冲陆陆笑笑,“下次在聊。”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我说过的吧,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说着,用手在嘴角勾起一个笑脸。
原来,他记得。
陆陆中考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路上都是父母和孩子打着伞急匆匆的身影。只是陆陆既没有父母陪同也没有伞。陆陆的爸妈是想要陪着她的,只是两人一直在闹离婚,一见面就吵个不停,陆陆看的心烦,就干脆让他们俩都不要来。
“同学,这么大的雨你都不躲一下么?”
突然,陆陆的头顶多了一把伞。握住伞把的手很好看,纤细有力。陆陆顺势向上看去,那是一张很俊秀的男孩子面容,相同的校服证明了他们都是今天的考生。
“走吧,一起去考场。”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大雨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考场。
“小陆,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
陆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看着安衡伴着钥匙叮当的声音走向自己的位置。
少女萌动的春心在此刻盛开。
中考结束以后,陆陆的父母彻底撕破脸皮。经过半年多的离婚拉锯战,两人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陆陆被判给妈妈。
爸爸问陆陆有什么想要的,陆陆说:“我要转学去一中。”
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也是安衡上学的高中。
“陆,刚才安衡跟你说什么了,还离你那么近?”不知什么时候林昼来到了陆陆身边。
陆陆没有回答林昼的话,关于安衡她谁也不想告诉。“我饿了。”
“饿了?走,哥哥带你去吃饭。”
时间在波澜不惊中悄然溜走,春去秋来,一转眼,陆陆已经到了高三。
林昼已经不再去打球了,不是他不想去,是高三生被禁止进入体育馆。
“陆,你想考哪所大学?”
“庆华。”
林昼沉默了一会,“我会努力的。对了,安衡学长是不是考的庆华?”
“嗯。”
高三这一年,大概是很多人这一辈子最拼命的时刻。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没日没夜。很多时候,困的都已经爬不起来了,却还要挣扎着起身接着学。因为学习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通往成功最简单的道路。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是林昼班里的标语。
就算是学死也要跟陆陆在一起。这是林昼的标语。
而陆陆呢,多少个熬不下去的日日夜夜里,她都是靠着安衡这两个字撑下去的。她想要跟安衡站在同一个高度。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高考,出成绩,填志愿,录取,报道。
人生好像又重新开始了。
“哇,陆你看,好多社团啊,我们参加哪一个?”林昼对着手里一堆的社团宣传单有点发愁。
突然,陆陆停下了步子。
“陆,怎么了?”林昼抬头,顺着陆陆的眼神望过去。是安衡。
安衡也看到了他们,冲他们招手,“过来!”
“没想到你们两个也来了庆华,有机会一起吃饭。看看这些社团,感兴趣的可以参加。”
林昼刚想开口让安衡推荐,却被陆陆抢了先:“我以为你会进羽毛球社,为什么是摄影。”
安衡笑了一下,说:“我已经不打羽毛球了。其实我压根就不喜欢羽毛球,只是我爸喜欢就从小让我学,没想到我还挺有天赋一路打进省队。可惜我还是不喜欢。”安衡拿起手中的照相机,“现在我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了。我想用镜头留下最美的瞬间。”
“陆,你想什么呢。自从今天见过安衡学长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连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都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陆陆趴在桌上,搅拌着已经凉了的咖啡,“我只是在想什么是我真正喜欢和真正想做的。林昼,你呢,你喜欢什么?”
“打羽毛球啊。我跟安衡学长不一样,我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学的。我爸一直想把我培养成钢琴家,可惜我不愿意,天天跑去打球。我爸到现在看见我打球都吹胡子瞪眼的。”
“没想到你还挺坚持自我的。”
“那必须的,我的好啊还多着呢,只是你没发现。”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哈哈哈…”
陆陆进了漫画社。她想她最喜欢的就是画卡通人物,她喜欢创造出一个个可爱的小人物,在赋予他们不同的生命意义。
高中时光因为忙碌过得很快,而大学时光却因为悠闲过得更快。陆陆已经大三了,而安衡要毕业了。陆陆跟安衡依旧处于半生不熟的状态,见面了打个招呼,平常从不联系。只是关于安衡任何的消息,陆陆总是会留意。她觉得,只要安衡生活的好,那么她就相信生活是美好的。
陆陆接到安衡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尽管她和安衡互存对方的号码已经很久了,但是谁也没有打过。
“学长,你找我有事么?”
“坐。”安衡拿起茶壶给陆陆倒水。
“小陆,我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以后还回不回来,所以…”
“安衡,我喜欢你。”陆陆突然觉得,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没这么难,因为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安衡,我从高中开始跟着你的脚步到大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着你生活。看着你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看着你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长大。我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但是看看你我就明白了。我…”
“小陆,坚持画画好么。以后做一个漫画家,我喜欢你认真画画的样子。”
那是我最想用镜头留下的美丽瞬间。
“好。”
安衡去机场的那天,陆陆和林昼都没有去。
广播声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安衡该登机了,可是他却迟迟无法挪动脚步,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他在期待什么,是在等陆陆么。可是陆陆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条路是他选的,他得走下去。
陆陆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因为喜欢一个人会从眼神里跑出来的,何况他一直都关注着陆陆。
可是他还太年轻,年轻的无法承担一个女孩子的一生。他需要长大,需要强大,这样他才有能力去照顾他想要妥善安放的女孩子。
安衡走了,和陆陆之间隔了一整个太平洋。其实刚知道安衡要出国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跟过去。但是,当跟安衡说出那句喜欢之后她突然就不想了。
中考那年,安衡替她撑的那把伞其实一直在她头顶,而现在,她也该学着自己撑伞了。
五年后。
知名漫画家陆陆新作《我曾遇见你》签售会在全国各地签售,最后一站是她的家乡,地点选择了她的母校一中。
“恭喜啊,大漫画家!”林昼将一大捧玫瑰花送给陆陆。
“你确定应该送玫瑰?奥运冠军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么?”陆陆一脸嫌弃。
“追女孩不都送玫瑰么?”林昼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顺手拿起了一本漫画,“我曾遇见你,是生命的奇迹和馈赠。我呢,我是么?”
“小陆。”
陆陆转头,安衡站在不远处。
他一脸笑意,仿佛还是当初的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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