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今年五十五,爸爸六十二。他们结婚三十多年了,矛盾纷争从未断过。
他们婚姻不幸福,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爸爸妈妈是表兄妹,奶奶和外婆是亲姊妹。爸爸自幼残了一只手掌,本就自卑的他在恢复高考的年代因为是长兄放弃了优异的成绩和美好的前途,回家务农,帮助爷爷奶奶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这么多年了,他也过得也不幸福,大多时候是这样的。围绕着他一生的就是责任,义务,压力和焦虑。他很可怜,我很心疼他。
妈妈说,当年爸爸上外公的门提亲,外公一百个不同意,但是她看着爸爸可怜,因为手掌的残缺看起来更加的悲惨,她认为这样的男人将来肯定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婚姻,善待她,所以就违背了外公的意愿,一意孤行地嫁给了爸爸,他们没有办仪式,只是去省城的一个有名的公园游玩了一趟,从此就一头扎进了婚姻的坟墓。
农村顽固的封建思想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依然势头不减,奶奶没有因为妈妈的慈悲而善待她,从花样年华的姑娘直接跨入了捉襟见肘的大家庭做长媳,妈妈不适应,不懂得事情太多,婆婆的责难梦魇般地开始了,爸爸没有在妈妈第一次受刁难的时候站出来维护她,反而帮助嚣张的奶奶为难妈妈,从那以后,妈妈悲惨的婚姻生活开始了。
妈妈每次说到年轻的时候,谈起过去,只有眼泪和叹息。
她本是个开朗乐观的姑娘,爱看电影爱唱歌,尤其是黄梅小调唱得很动听的。
婚姻的围城里,妈妈痛苦地翻滚着。
从集体所有制到分田到户,妈妈做着和爸爸一样的生计,除此还得生儿育女,因为奶奶的重男轻女思想,妈妈遭了太多的罪,流产了两个,养活了三个,妇科病陪伴了一辈子。
爸爸是长兄,两个弟弟三个妹妹,所有的嫁娶都由爸爸一手操办,他是个孝子,默默地承担了一切。
从我记事起,爸爸跟奶奶已经分家了,我们家住在地势不好的土坯房里,奶奶跟两个叔叔住在水利极佳的宽阔地带,奶奶不喜欢我,因为我是第二个女孩子,我被嫌弃,妈妈没少掉眼泪,那个年代的女人太可怜可悲了。
地势好位置佳的地都让给了叔叔们,我们家只有散落各处的零星水田,剩下的全是爸爸妈妈去沙地开荒挖出来的,他们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一年也就能够管管温饱,有时候我们上学的学费一时都凑不齐,爸爸一心想让我们多念点书,别步入他的后尘,对于这点,我特别感谢他,供成绩不优秀的我上了本省的一个三本大学,学费昂贵,爸爸没有退缩。但是这点对于弟弟来说就悲催了,因为他不喜欢学习,想学技术,结果花钱进了高中因为成绩差而日益自卑压抑,性格大变,变成了和爸爸一样的性格。
忙完弟妹的嫁娶,爸爸又接着忙我们三个孩子的生存,上学和整个家庭的支出,他特别的勤劳,特别的节省,对自己和妈妈抠到让我抓狂的地步。妈妈不堪生活的重负和奶奶的强势压力,性格也大变,痛苦,压抑,急躁,抱怨充斥着整个生活,最大的原因还是爸爸的不理解,不呵护,不保护。
姐姐打工去了,我上住宿高中去了,弟弟在妈妈感情极度崩溃的时候当了一个忠实的听众,家长里短,婚丧嫁娶妈妈都要和弟弟说上一说,尤其是奶奶的强压和不公平待见,弟弟为妈妈打抱不平,也深深地将仇恨的种子埋在了心间,学会了抱怨,学会了琐碎,学会了不甘却又不敢,这个历史也给弟弟今天不幸福的婚姻生活埋下了伏笔。
弟弟后来高中没有毕业就去车间当了工人,辗转多处,跨行学艺哪个也没学精,爸爸妈妈总是擅自托人帮他安排生计,结果到现在他失去了自主抉择的能力和抗压能力,从结婚到现在也过着和爸爸类似的生活。经济上一直没有宽裕过,老婆也不能哄好,家庭的担子根本就挑不起来,因为公布二胎的消息,我和妈妈侧面提醒她们压力会大,反而招致弟媳妇的雷霆大火,公然将妈妈骂的难听难堪,再次使出次次好使的杀手锏---离婚!爸爸妈妈最怕这个了。
说实话,我和姐姐也怕,我们两帮着爸妈辛辛苦苦维护的这个家,会因为弟媳妇离婚而分崩离析。她威胁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怕了这么多年。
弟弟结婚那天,我泪如雨下,不是因为终于将漂亮媳妇迎娶到家,而是我看着弟弟因为结婚而受尽折磨的额头,苍老的脸庞根本不像二十多岁的新郎。可是爸爸很高兴,娶到了他满意的儿媳妇,比家里其他亲戚家的儿媳妇都要俊俏几十倍,脸上倍儿有光。
娶俊俏的儿媳妇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娇惯的小姐认为婚后就应该带带孩子做做饭玩玩就好了,挣钱是男人的事,婆婆公公还应该继续帮着贴补。
所以弟弟这些年,几乎月月光,房贷眼瞅就该还完了,现在被逼要上了二胎。因为我的一句这孩子你们要还是不要,还有妈妈说自己身体不好,心有余而不足,招致弟媳妇容颜大怒,又谈上了离婚,如果离婚,爸爸会责备死妈妈,怨妈妈身体不好不能给儿子帮忙,怨她不应该跟儿媳妇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帮太多忙的措辞,致使儿子婚姻大难。爸爸竟然在大队妇联主任那儿登记自己儿媳妇要生二胎的消息,让妇联主任催弟媳妇孕前体检,这些事,作为公公去操办我认为是不妥的。骨子里爸爸深受奶奶的思想,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弟媳昨晚给我们姐俩通电话了,义正言辞地通知我们姐俩,以后妈妈的生死跟她无关,没有给她带一天的孩子,所以她也没有责任,妈妈想干啥就干啥去,不要出现在城里的房子里。
说实话我很生气,可是为了窝囊的弟弟不成为光棍,我忍了,卑微地跟她说,妈妈给我带孩子我婆婆付了工钱的,给姐姐带孩子,姐姐也给了钱的,最后那些钱都给你们贴补家用了,没给你带头胎是担心身体不好带孩子费劲,她去上班了,只是这两年身体确实难受才来我两姐妹家调养调养的,她不是享乐就不管你们了,可是弟媳不吃这一套。
自古十对婆媳九对僵。妈妈彻底被儿媳妇赶了出来,我很替妈妈悲哀啊。
更悲哀的是,爸爸去弟媳娘家求弟媳不要离婚,把二胎生下来,妈妈帮不上的忙他来帮,还让妈妈打电话给弟媳承认自己错了。
妈妈伤心透顶,不为窝囊的儿子和厉害的儿媳,而是从来就不顾及她感受,总是牵制她打压她埋怨她嫌弃她的爸爸让他失望透顶。
我很同情妈妈,气头上也会劝他跟爸爸离婚,但是妈妈不敢迈出那一步。我也不想家散了,可是他们一到一起生活就争吵,无休止,我也是受够了,他们两个我都心疼。
昨天晚上我给爸爸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捎带着妈妈给他买的补品一起寄回家,只希望年底妈妈从我这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能够心平气和地,迁就一下妈妈,不要争对错,认真地听听妈妈哭诉哭诉,好好地抱一抱妈妈,然后过一个快乐祥和的年。
爸爸给孩子最好的爱,真的是好好爱他们的妈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