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那扇门,走进了一片凄清寂寥的天地。
不远处的灯光辉映着脚下的铁质天梯,仿佛是一场冒险的游戏。我带着好奇的心态,步履稳健地登上天台。
这是一个多么开阔的地方,一个令人几欲放声歌唱的地方。天台上散落着废弃的破铜烂铁和成堆的啤酒玻璃瓶,地板是水泥砌成的,阴暗处闪现着墨绿的青苔,不时传来蟑螂活动的声音。
好一个破败的地方。
靠着天梯的一侧,有一块大的青石板,底座稍高,大约有六七十厘米,这无疑是一件老物件——旧时的洗衣板。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借着杂乱的灯光,竟然看不到一丝灰尘,想必这块洗衣板当下还没有废弃。既然干净,那我可就要享用一下了。放下疲惫的身躯,用脊背轻轻接触石板,缓缓地躺下去,双腿自然悬空,眼睛微闭,任凭灯光洒在身上。
多么惬意的一刻。
古有李太白横卧青石,梦游天姥,写下千古名篇;今日后生小辈同睡青石,期盼梦里神交。
然而我没有太白的俊逸洒脱,没有他那放荡不羁的情怀,我有的只是放不下的惆怅满怀。
三年的时光,我经历了太多的故事。我有着双重的性格,一方面我是接近于自恋的娇子,另一方面我又摆脱不掉农村孩子所固有的自卑。自恋的时候,我走近了若曦;自卑的时候,我滑向了清敏。
清敏的纯真烂漫,若曦的骄傲固执,两种不同的女孩,在我的心中不停地变换。
和若曦做同桌的时刻,是我精神最充裕的时候。她是一个最能理解我的人,在她的眼里,我有着各种他人没有的优点。她欣赏我的才气,欣赏我的宽容豁达,而这也完全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她的身上也有着我所没有的东西:她勤奋,执着,爱艺术,会乐器,会唱歌,也会做饭。
这样的女生自然能吸引我的注意。将近一期的同桌时光,我和她几乎变成了恋人。
可是我们终究没有。
事情从高二上的班级篮球赛开始出现转折。篮球赛上,我看到了她对篮球运动的热爱,看到了那个站在观众席呐喊,为那个天才篮球运动员助威的她。可是,我不会篮球,这刺激了我的自卑心理。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每天早上六点,我抱着篮球出现在了篮球场,我要征服篮球,自恋的自我在心底疯狂地怒吼。
高三上的篮球赛,我还是出丑了。
自恋的极端必定是自卑。这一次,我站不起来了,自卑彻底包围了我。
我再也看不到属于我和她的未来。
一阵微风吹来,舒服,惬意,却也将我拉回现实。
天梯响起了脚步声。因为是铁质悬空的缘故,当人踏上天梯,就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我从石板上坐了起来,看清了来人。
是若曦,是那个我不愿意再见的人。
“我可以坐坐吗?”若曦指着青石板,问道
“坐吧。”我起身,走向一边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说话吗?”若曦有些失落。
“我有点醉,不想你闻到我满身的酒气。”我还是说着违心的话
“你的手机掉在石板上了。”她提示着我
“没事,就放在那里吧,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不会下去。”
我看着天空,星星暗淡无光,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一朵厚重的黑云飘过,月亮被隐藏在了身后,夜色更重了。
我尽量将视线移向远方,不去看她。
“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原来她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手机的屏幕亮着。
我没有回答。
她双手紧紧地抱紧了我,把头贴在我的胸间,呼吸粗重,眼泪滴在我的体恤上。那一刻,我伸出了双手,把她抱在了怀里,给了她最后的温存,给了我们最后的告别。
“我居然傻傻地以为你喜欢过我,哪怕只是曾经。”若曦啜泣地说着这句话。
我正欲解释,可她已经挣脱了我的怀抱,我愣在了原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
我曾经说过,我是最懂她的人,她心中的秘密我可以猜到,可是这时我却是彻底的蒙了,一头雾水。
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觉告诉我是手机。
重新回到石板上,手机还亮着,QQ界面正打开着我和清敏聊天的界面,下方的对话框中,留着若曦打出的一行字:“你没有告诉我,你不能接受我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喜欢着她。
她误会我了,我向清敏说的是:我一开始就喜欢你。若曦多加了一个从字。
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耻,我同时伤害了两个人的心。
“若曦,”我喊出了声,准备去追她回来,解释清楚。
又是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
我走向天梯,以为若曦又回来了。
结果,我看到了清敏。
“清敏”我叫着她,伸手示意她上来,仿佛是要把她拉向地狱。
她一动不动,甚至有点害怕。
“班长说,我们该回去了。”她大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开始向楼下走去,她带着惧怕的神色看着我,紧贴着墙壁。
“行,回去吧。”我对她说道。此刻的心已经凉透了,泛不起一丝波澜。
原来她已经这么怕我了,我在她面前真的就如同野兽般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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