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有句俗语,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过年前,小孩子总是很兴奋的,天天数着日子算还有几天才能过年。
小时候日子没有现在这么富裕,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平日里都是很难得的,就盼着能过年,能穿新衣服,能吃好吃的,能一箱一箱的喝饮料。
过了腊八,家里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杀猪了。姥爷家每年都要养两头大肥猪,姥爷的养猪技术很好,每头猪都膘肥体壮,有个五六百斤。
杀猪前先得抓猪,抓猪可是个技术活。那时侯我还小,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抓法。但听大人描述的绘声绘色,险象环生,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杀猪那天,大人们,也就是家里的男士们五点钟就早早起床,我还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就听见他们起来做准备了。女士们也屋里屋外的忙乎,把大面板放在凳子上,准备好该用的东西,等猪杀好了就放大面板上。再点上灶台火,烧几大锅热水,处理猪得需要很多水。
看着大人们忙里忙外,这时,我们小孩子也跟着兴奋起来,哪里还睡得着觉,一骨碌也翻身起来,急等着看杀好的大猪是什么样的。
男士们有七八个人,有的邻居们也会过来帮忙杀猪。这时,我在屋子里就听见猪逃命似的叫声,声音凄厉,响彻云霄,似乎在求救。它到处乱窜,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还能听见大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大概内容是,每个人该站在哪个位置,怎么用绳子,怎么套猪,怎么个杀法。
我们小孩子们开始在屋子里期待的走来走去,趴着窗子往外面看,可天还没大亮,再加上冬天玻璃上有窗花,看的模模糊糊。
不一会,就能听见更加凄惨绝望的猪叫声,大叫几声便逐渐微弱,这时我就知道,猪已经杀好了。
寒冬清晨,外面零下三四十度,很冷,男士们一齐上阵,七手八脚把大猪粗略处理好后抬进屋子里,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大面板上。
接着,开始处理猪毛,用热水烫一烫,猪毛很快就拔下来了。
然后,开始给猪开膛破肚。这么热闹的事,小孩子总是喜欢往前凑凑看热闹的。大人们便挥挥手,小孩子们去屋里玩去,别在这碍事。于是,我们只得去里面的屋子里再往外看。
大猪一会就被开膛破肚了,散发着阵阵的热气,一种猪的味道四散开来,我们忍不住捂住鼻子,发出阵阵惊奇的感叹。
分猪肉也是个技术活,一个硕大的猪,一会就被分割成不同的肉。
然后,还要灌血肠,烀肘子,烩酸菜,炒菜做饭,热热闹闹,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家人们一起享用一顿猪肉宴。满满一大桌子饭菜,香气四溢,自己家喂的大猪,吃起来很香,也很有成就感。
男士们开始喝酒吃肉,席间,不时说些杀猪时候的趣事,猪怎样跑的,大家怎样抓的,再总结一下抓猪杀猪时不足的地方,以便明年经验能更纯熟。
猪肉宴结束后,晚上,大家把分好的猪肉送给亲戚朋友,让所有人都尝尝一年结束时收获的喜悦。
那时,每年过年前,都会再现抓猪杀猪的场景。充满了过年的仪式感,也充满了年味儿。
可是,有一年,临近腊八,一天早上四点左右,姥爷听到外面两头猪都在叫,但没叫几声就停止了,姥爷还以为是有小动物出没,就继续睡觉了。早上七点多,姥爷做好猪食准备喂猪,却发现,两头猪都不见了。猪圈外边有个大豁口,地上还有血迹。
姥爷难过了很多天,辛苦一年养的两只大肥猪,临近过年时却被人偷走了。本想着过年再让亲戚朋友们有个丰盛的餐桌呢,结果,唉!
姥爷很伤心,此后再也没有养过猪。猪圈从此空空荡荡,那被人拆的豁口再也没有堵上。姥爷说,猪都没有了,还要猪圈还干啥呢!后来,舅舅偷偷把猪圈重新围好,省得姥爷看着想起旧事难过。
现在,父亲总说,现在的肉真不好吃,猪没养几天就被杀掉卖肉了,还是你姥爷以前养的猪好吃,不过再也吃不到了。
至今,我还能很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忙碌的大人们,开心的我们,抓猪杀猪时大人们的紧张情绪,我们兴奋地期待地目光。
正是这样有仪式感的事,让过年时更有年的味道,令我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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