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大概也要讲究个缘分，大学时候读这本书并不太懂，只有模模糊糊的悲伤。隔了数十年，经了些人事，只花几小时就读完了，且大体明白其中的痛与喜。
高家三兄弟——觉新、觉民和觉慧是本书的男主角，张家的琴小姐、钱家的梅表姐、瑞珏和高家的丫鬟鸣凤是女主角。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因着他们各自不同的思想观念，书中的人物也可被草草分为保守派和先进派。这一群可爱的正值生命芳华阶段的青年人，用自己的笑泪控诉了某些制度的杀人一面，也用自己的勇气向世人呈现了抗争的力量。
十几岁的觉慧是这个传统大家族中最清醒的一个人，他参加革命运动，学习新思想，创立新报刊，很幸运地完成了一场自我的启蒙运动。有了对自由的思考，他比周围人更能看透表面风光的家庭内部不堪正视的种种问题，也是唯一一个敢当众说“不”的人。他喜欢鸣凤，自知两人之间隔着一睹厚厚的墙——阶级和出身，依旧爱得纯粹，尽管从成年人的角度看这种爱并不成熟。他痛骂那些在爷爷病榻前装神弄鬼的人，直接拆穿众人心照不宣的谎言，让有过留洋经历的叔叔自惭形秽。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一个敢于做自己的人，坚守自己的正当权益不被损害，对人也有基本的善意。不说他有多么高尚，至少是一个正常的人。
与之相反的是大哥觉新，一个旧制度的牺牲者。觉新自小懂事，学习优秀，中学时爱好化学甚至立志去西洋留学，可是当家里需要一个顶梁柱时，他选择了顾全大局。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梅芬，他没有一点发作，暗自流泪后顺从家人意愿娶了别人。明明不喜欢那些对自家不怀好意的叔叔婶婶，却一次次地勉强自己陪他们打牌逛街。他在迎合长辈们，以期能获得某种保护，可是几个见识浅显的女人用几句迷信话就把他即将临盆的妻子瑞珏赶到了条件简陋的乡下并致其难产而死。他是个好人，可缺乏了点刚气，在生活中任人宰割，令读者产生“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与悲哀。
书中最幸运的是觉民和琴小姐，他们俩性情温和，接受了新式教育，虽没有和各自的家庭发生正面冲突，但也是在努力维护自己的权利。当高老太爷要给觉民安排亲事时，觉民选择了离家出走，最终让对方妥协，让恋人安心。有时候表达自我实在是太重要了，意志是有强力的，是会产生作用的，你不运用它是放弃了作为人的一项基本权利，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青春的美丽就在于你多用几次也没关系，你不知道害怕，生活也给予你犯错的机会。青春的忧伤也在于如果你没有运用它，那你的生命之花就难以绚烂绽放，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会有深深的遗憾。
三十岁的我读到觉慧的种种举动时，还是忍不住暗自鼓掌。反观自己，身上觉新的影子更多，在被社会蹂躏时，大多数默默忍气吞声，没有告诉他人“我也是不好惹的”。反观我们的教育，似乎也在教孩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读罢此书，要再三提醒自己：我是一个现代人，现代人，现代人，不是奴隶，不能没有底线的老实，绝对不能。
2021年2月1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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