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如睡梦初醒般,抖一抖僵硬的四肢,抹开把惺忪的睡眼,瞬间,它铺展一世界的笑颜,欢喜了各样色彩的呈现。
我踩过小桥流水的缠绵,摘一捧路边的芳野,近那竹篱院,踮起脚跟,够不到枝头的桃花艳。院内有笑声浅浅,如三月的风,如天籁的音乐,轻拂人间。英儿姑娘在墙内,举来一只芊芊白的手,露出她姣巧的脸,那眼,如天上笑弯的月,“来,我给你摘,这一枝的最艳”。这一支的最艳,就这样,插在了我的心间。我感觉,她就是春天。
英儿姑娘,甩着辫子,屋前屋后的转,你是勤劳的蜜蜂?还是舞蹈的蝶?你何时把和我一样粗糙的装扮,换成了,这般高挑的优美,青衫粗布也裹不住,一种初绽的魅,就如一夜间的蜕变,化茧成蝶。这破败的庭院,什么时候似多了份格外的精美,惹人留恋。这春天,瞬间唤醒村中多少的艳羡。你的脸,总莫名的,被羞得一如桃花般红艳。你闪烁的眼光流转,我看见,眼底那一份悸动的波澜,这波澜,在这个春天荡漾弥漫。
三姑六婆的殷勤,踏残了门槛。我小孩儿的热闹,也爱跟在你的后面,我感觉到你格外闹热的心底,我还不懂,你爱,已在心间。
梨花落了,枇杷熟了,又到杨梅酸。我和一群的顽皮,又聚在竹篱外,眼巴巴,馋涎枝头的饱满。什么时候起,一双有力的手,采了最甜,最酸,解了这烦乱。英儿姑娘,躲在那宽宽的肩后面,笑意浅浅,红晕潋滟。
田间地头的忙碌里,开始有个身影,陪在英儿的旁边。他们共同把汗水洒在,翻腾了无数次的土地里,他们期待着,未来也能一起,无数次的翻腾,这块不死的土地,直到永恒。
山里的夜色暧昧。是灿烂的星子,是闹闹的蛤蟆,还是林中寂寥的蝉,在远远的呼唤。也或是,那月影里,一双人影,在流水转的山边,牵手,在石桥上,依偎。也有那没有星光的漆黑,蛤蟆躲了,蝉子睡了,静悄悄中,没有隐藏的脚步声声,渐远去的一支手电。母亲说,“这小子的勤快,该能修得完美”。
英儿坐在廊门前,绣得一对对鸳鸯戏水,绣得龙凤缠绵。绣一朵粉莲,叶儿舞翩翩,这红妆绣满了甜美,铺满一床的爱恋。
待到又一个春天,花正艳,英儿却笑脸凝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有万般的理由,这一番的说辞,也好一番的磨炼,爱情总是如此的经不起推敲。似多数动人的爱情故事,也只能是故事了,留在梦里,记忆深处。永远的那么香艳。
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要么从来不懂爱情,要么就让爱情充满着自由的野性。表达也多是那么不充分,含蓄而又浪漫。待到谈婚论嫁了,又那么严肃而现实。山里的孩子大多是比较听从家长的,而家境及人品的考验从来都是城乡一样的标准。所以,爱情,从来不等于婚姻。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英儿的最艳,消失在一个过往的梦里,村里人的记忆深处,总可惜了那一厢的完美,可惜了那笑声浅浅,从此再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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