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文『鱼会游水鸟会飞』

      窗外的树又开始发芽了，小草也悄悄的从泥里钻了出来，来往的飞机从空中划出一条条笔直的线，也将我的思绪渐渐地拉向远方。

      犹记得去年第一次踏进铜仁卷烟厂的时候，外面全是光秃秃的小树苗，小草无精打采的怂拉着，后山的山壁被一层混凝土包裹的严严实实，夹杂着刚翻出来的裸露的黄土。冬去春来，短短的一年里，样貌变了个七七八八。

      不由得让人感叹光阴似箭，它穿过岁月的风风雨雨，带着人们的烦恼与希冀一路往前。转眼之间一年又过去了，可回首，往事仍历历在目。记得提交报名资料的时候，负责接受资料的前辈问我你为什么选择报考铜仁卷烟厂？对于这一类的问题，我其实在心中演练了不知多少遍，无非是认同企业的价值观，看好烟草行业的前景…正当我准备高谈阔论一番的时候，我犹豫了，我笑了笑说：“因为生活，我来应聘这里的初衷很简单，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我自己”。

      前辈听到我的回答也是一愣，随手翻了翻我的资料，苦笑着说道:“先谈生活，再谈理想，你回去等笔试的消息吧”。

      出了门，已是中午，三月份的天气还是带有一份凉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排练了等十遍的“答案”在临场的那刻抛之脑后，我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我连进入笔试的资格都得不到，可那又怎么样呢？可能是长久以来，我早已厌倦了戴着面具去应付生活中的行行色色，我也不想“恭维”和“虚伪”成为我今后个性的标签，最起码对于这一份我颇为看重的工作，我只想更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我想在这里先谋生，再谋志。

      出了厂门，一股股山风迎面灌来，一丝丝寒意通过我的毛孔穿透了我的全身，我不自觉的紧了紧衣领。对于这次的招聘，我是不抱什么希望，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如此直白的话语，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后悔，做真实的自己难道不好吗？厂区很偏僻，走了大概20分钟才拦到一辆“黑车”，我打开了手机，继续浏览某城的招聘信息，无奈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干脆闭目养神，车上播放着伍佰的《挪威的森林》，“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

      到站下车，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开始阴郁起来，似乎要与我的内心相照应，让我本就沉闷的内心更加的沉重。作为一个刚到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毛头小子，生活的压力、就业的压力、父母的压力如一座座大山让我动弹不得，虽然在裸辞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后果，也认为自己能够承受过去，可当我就业途中一次次铩羽而归的时候，我也曾自我怀疑，当初的选择真的对吗？只有体会过被命运扼住喉咙快要窒息的痛苦，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滋味，才能明白什么叫社会的残酷。

    天越来越阴，乌云像漆了墨一般来势汹汹，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我可不想在内心接受风雨洗礼的同时再在肢体上接受风雨的摧残。雨还是没有落下来，三月的气候虽然阴冷而多变，可依旧吓不退傍晚的星空，夜色如洗，看着悬挂在头顶的朗朗星空，心中的阴霾也扫除一大半，长夜虽然漫长，但黎明终究是会来临。

      一个月多月后，我正在和“行测”相爱相杀，突然接到了朋友的信息说烟厂的笔试名单出来了，我虽深知自己不可能入围笔试，但内心还是有些许的期盼，期盼会有奇迹的发生。是的奇迹就这样难以置信的发生了，在我点开笔试名单后，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再三确认那就是我后，一股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就觉得连外面跳的广场舞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备考的日子枯燥而漫长，在确认入围笔试后，我将重心就从“考公”转移了过来，日复一日的刷题，看视频，复习专业知识，我见过一两点的深夜，也看到过五六点的清晨。我知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虽动摇过，也被诱惑过，但很庆幸自己能够保持本心，深知现实也不允许我懈怠，在人生的旅途里，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离笔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天气也越发炎热，阳光无情的炙烤着大地，树枝也垂头丧气的靠在过道两旁，树上时不时飘下来两片泛黄的树叶，仿佛在对太阳做着无声的控诉，窗外的麻雀也在叽叽喳喳，让人们的内心也愈发浮躁起来。在煎熬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笔试的日子，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的精神格外的放松，虽身处酷夏，但如沐春风，因为我知道一切都将结束，不管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这一段旅程即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答案。坐到考场上的那刻，我内心十分笃定，窗外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倒影，考场的老式吊扇也在吱吱呀呀的歌唱着，地上斑驳的倒影似乎在伴随着歌唱而起舞，别有一番韵味。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随着交卷铃声的响起，考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考场，脸上的表情或喜或忧，这样的考试，我数不清经历了多少场，我的内心似乎也早已麻木，泛不起任何波澜。夏蝉在枝头上唧唧的叫，鼓动着燥热的空气，让人心头增添了一份焦虑。回到家里已是下午六点，毒辣辣的太阳也没有了中午时分的气势，虽说如此，汗水还是打湿了我的T恤，赶紧脱下衣物，冲了个爽快的凉水澡，顿时神清气爽，似乎也将这段期间的烦恼也冲的一干二净。

      笔试过后，我又陷入了迷茫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去走？我知道人生的道路绝非一马平川，对未来迷茫是大多数人人生必经的阶段，只要我们不丢失希望的火种，我相信即使在寒冷的深夜，我们也会感受到阵阵的温暖。即使如此，我还是会常常因为压力太大而辗转反侧。在彷徨蹉跎中，我等到了中烟揭晓笔试成绩的日子，我以靠前的笔试成绩成功入围面试，这是我这段日子以来让人振奋的消息，毕竟一只脚跨入了中烟的大门，也给我了更多的信心和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从三月报名到笔试成绩揭晓，已经足足跨越了四个多月，从早春来到了暮夏，在铜仁这个“小火城”里，即使是在七月流火的七月，依旧难以抵挡太阳的热情。准备面试的过程对我来说比笔试更痛苦，我的普通话是我致命的软肋，发音不准，语速过快，声音过小每一个缺点都足以让我前功尽弃。为此，我特意去报了一个某公的线下培训班，面试培训的费用之高，现在想起来依旧让我肉疼。经过一个系统的培训，的确收获挺大，也对自己的面试第一次有了一丝信心。

      时间平淡如流水的过着，不经意间来到了面试的日子，坐到候考室里，内心出奇的平静，也许是过往的失败磨砺了我的心性，让我有一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的错觉。窗外公路上车辆的来来往往，树叶随着山风在摆动着它的身姿，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鸣，好一副岁月安好的画面。

      在八月中下旬的早上，我刚送完我女朋友去她的单位，回到家中还没几分钟，电话响了起来，我有一种预感，面试成绩出来了。一看电话是我女朋友的，我一接听，就听见她充满惊喜的声音对我说：“锋哥，面试成绩出来了，你进了，恭喜你啊”，她很高兴，甚至比我还高兴，因为我的工作让她操碎了心，内心真的很是惭愧，这一次我真切的感受到除了我的家人，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的关心着我，支持着我，这种感觉很温暖、很幸福。挂了电话，急忙打开官网再次确认，是的，我进了，进了固然开心，但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兴奋，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通过自己的努力竭尽所能达到目标后，就失去了那种意料之外的惊喜。在微信上给我家人简单说了面试的结果，从他们的字里行间我看到了他们的喜悦和幸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希望你过得比他好，当然除了你的家人。

      八月，天气渐渐转凉，树叶浅绿中夹杂着淡淡的黄色，黄一半绿一半的挂在枝头上，微风拂过，发出沙拉拉的声音，想一群调皮的臭小孩在打闹嘻戏。小区的广播里播放着陈奕迅的《单车》，“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膀，哪怕遥遥长路多斜...”

      十月，我再一次踏进了烟厂的大门，依旧是长长的厂房坐立在山前，与外面的公路平行而立，厂房外的玻璃墙壁倒映着蓝天白云，周围绿植似乎长高了些，尽情的舒展着生命的姿态。距上一次来这里不过寥寥数月，心境却发生了莫名的变化，但要说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也许是两次到来所扮演的角色不一样罢了。从拾梦到追梦到圆梦，一路走来虽谈不上千难万壑，但也算历经坎坷，不出意外，我将在这里贡献我的余生，岁月将见证着我与贵烟的彼此成长，当然还有窗外的小树。

      天空中的云线渐渐的散开，伴随着几声汽车的鸣笛声，将我的思绪慢慢地拉回到了眼前，不知什么时候有几只麻雀飞到了窗台之上，我轻轻的握起了我手中的笔写到：“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黑夜虽然漫长，但阻挡不了破晓的曙光”。

（仅以此文祭奠那段迷惘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