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李文金，生于湖南醴陵，湖南金荣集团董事长，湖南省工商联顾问委员会副主任，湖南省十大经济人物、高级工程师。

长期从事企业管理与经营战略及模式探索，理念与时俱进。工作之余，喜好浏览古籍、诗词歌赋，以修身养性，悟道施仁。笔耕不辍，获“老板作家”雅号，代表作：《渌江逐梦》、《草籽花》。

      春天的铁河，真的很美。远看它是那样的绿，绿得像一条翡翠色的绸带。近看它是那样的清，清得可见河底灰色的鹅卵石，游弋的小鱼小虾。

      站在铁河边，“哗啦啦”的水声清脆悦耳，“呱呱呱咕”的布谷鸟声悠远空灵，好像在演奏一首乡村欢乐的春天交响曲。铁河两岸垂柳如丝，在春风的吹拂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层层清波。一行白鹭掠过水面，展翅飞向远方，在蓝天碧水间划出一道洁白的弧线。

      钱英嫂望着河中泛起一片新绿的沙洲，喃喃自语地对我说：“来宝（我的乳名），你还记得那个沙洲么？”我当然记得，就是在这个沙洲上，曾经演绎了一段我们曾经在一起做投机倒把生意的难忘故事……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生活很艰难，在生产队下地干一天活，也只能挣一角三分钱，难以养家糊口。大家都千方百计想着法子，到外面去赚点钱，木匠师傅打几张桌椅板凳，篾匠师傅编几只竹篮箩筐，拿到墟场上去卖，换点油盐酱醋钱；有力气的男人去陶瓷厂推脚泥，赚点力气钱，供小孩读书识字；而脑瓜子灵泛的人，就到乡村墟场上去做倒买倒卖的投机生意。

      钱英嫂为人精明，做事又勤快，既吃得苦，又霸得蛮。与人打交道总是笑脸相迎，凭她三寸不烂之舌，做起生意来，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村里是小有名气的生意精。我高中刚毕业，她知道我脑瓜子灵泛，做事手脚又快，算帐总是精、准、狠，就常常邀我同她一起到乡村墟场上去收货，再贩运到城里街市上去倒卖。

      那时，城里各种生活物资短缺，政府实行统购统销，不允许个人私自流通，这样城乡物资价格差别就比较大。我们这些乡下人听说城里一隻鸡能卖一块六角钱一斤，而乡村墟场上只要一块二角钱一斤。我们就想着法子偷偷摸摸躲着生产大队的管治，到城里去做倒买倒卖的投机倒把生意。

      我们做生意主要是到乡村墟场上去收购鸡、鸭、鹅、蛋，辣椒、生姜、大蒜等生活物资，经长途贩运，送到县城或工矿集市上去卖，赚取一点城乡差价。

      冬日的一天，钱英嫂邀我到攸县皇图岭墟场上去收鸡鸭、生姜、辣椒。我们来回往返六十多里，每人收到七、八隻鸡，几斤干辣椒，十几斤生姜，挑着担子就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

      平时乡里人猪出栏都要喂一桶潲，捉鸡到墟场上去卖，总要喂一把米，也算是对所喂猪或鸡的回报，这样还可以多称几斤重。

      从攸县皇图岭墟场赶场回家的路上，我同钱英嫂说：“今天我收的鸡，食袋里没有什么食，明天早晨去卖之前，可以喂二、三两米给它吃。”钱英嫂狡诈地一笑，对我说，“你真精怪，米里掺点沙子，鸡吃了会更增重。”我灵机一动说：“这样鸡吃不了好多，还不如搞一点面灰（粉）加湿拌沙子，搓成面灰条灌给鸡吃。”钱英嫂兴奋不已说：“你这个鬼主意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到中洲上挖点沙，拌湿面灰灌给鸡吃。”

      夜幕降临，残阳如血。铁河静悄悄的，晚霞映在青绿色的河水中，水面被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河面也染成了一片红色，在阵阵微风中变幻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钱英嫂和我来到铁河边，无心去欣赏这夕阳西下的美丽景色。我们神秘地挽起裤腿，趟过河水，来到沙洲上，挑选比较细且干净的白沙子，每人都装了半脸盆，足有七、八斤重。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哥在脸盆里用沙子拌湿面灰，用手搓成条，把鸡夹在双腿间，扳开鸡嘴巴，把搓成的面灰条灌给鸡吃，一隻鸡可以喂四、五两，甚至六、七两。我娘站在旁边，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要我哥不要灌得太多。

      凌晨三点多钟，隔壁钱英嫂就叫我起床赶路，我娘用竹笼子装着喂饱的鸡和几斤干辣椒，十几斤生姜。我们挑着竹笼子摸黑就往醴陵城里赶。隆冬的黑夜，寒风瑟瑟，远处屋场传来一阵阵恶狗的狂叫声，我有点害怕，钱英嫂就给我壮胆，要我走在前面，我们一前一后，匆匆地往城里赶。钱英嫂说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城边桎木嘴早市上把鸡卖掉。

      我一边走，一边摸摸竹笼子里的鸡，生怕鸡会胀死去。钱英嫂边走边同我盘算着，这趟生意我们每人可以赚八、九块钱。我既高兴又有点担心害怕，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钱英嫂倒是无所谓，能多赚钱就是好事，她诡秘地对我说：“这是我俩的秘密，回去不要告诉别人，就我们俩个人一起做生意。”

    天刚麻麻亮，我们就赶到了桎木嘴早市上。不一会儿功夫，七、八隻鸡就被买菜的人抢购一空，干辣椒、生姜很快就卖完。那趟生意钱英嫂一算帐，说她赚了十块三角钱，她问我赚了多少，我只是微微一笑，默不做声，秘而不宣。

    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大家都一窝蜂去做鸡生意。村里有几十个人到周边方圆几十里四、五个墟场上、乡村各家各户去收鸡，到沙洲上去挖沙喂鸡。每天有两、三百隻鸡被贩运到醴陵城里或萍乡湘东、安源等各煤矿集市上去卖买，我们村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卖鸡村”。

           

                                        （未完待续）

          读书村的大樟树

       

      看这篇文章，我突然想要写一篇寓言。

      有一天，黑土，流水，白色的牡丹，在一起有一个述职自评会。

      白色的牡丹说，我是国花，我最富贵，世人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呢！你看黑土哥，太黑了，太脏了。也不洗洗澡，打点粉。

      流水说，哪里的话，圣人说“上善若水”，世人都向我学习，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我流水的方式，没有说“上善若牡丹花”的。

      黑土说，流水啊，你是我身体里冒出来的，还一直流淌在我的身体上。牡丹啊，你们谁不是从我的身体里长出来的？是我这个黑土，孕育了这一切。

      突然天地隆隆，雷声做了个主持发言：

      黑土，你虽黑虽臭，但温暖又宽广，你代表了“真”。

      流水，你能进能退，你弱能强，你代表了“善”。

      白色的牡丹，你洁白而又高贵，你代表了“美”。

      可是，善和美都离不开真，假如没有了真，就没有了一切。

      我写这个寓言，是因为看到李文金先生的这一篇文章之真。一个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的人，长年受着仁义礼智信熏陶的学者型商人，会如此的去披露自己的人性，会去讲授自己少年时给鸡喂沙增重的故事。这对于一位以诚信为根本的企业家主，是很不容易的。这一故事，又让人想起曾国藩，他就是在日记里，经常去面对自己的各种欲望。后来，与人交往，他就信奉“至诚至朴”。

    是所谓“名利浮云总有界，寻遍只有真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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