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她手忙脚乱地满足你所有不懂事的要求，心甘情愿把她拥有最宝贵的东西给你，而等你开始学会拥抱他人的时候，她却只能站在时间的路口，目送长大的你远去。”

part1 回家

国庆加班8天后迎来了4天的调休，我纠结了许久，最终买下了回家的车票。

但这次有点特别，回家的决定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误点错过的火车，没有等要数小时的城乡公交，没有找不到钥匙在门口苦等的尴尬。才下午一点半，我就已经站在家里客厅，仿佛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也不过4小时的消磨，倏然抵达。

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在房间睡觉（后来我才知道她因为牙疼才在家休息，不然当时还在出去做工）。我轻轻叫醒她，摘下帽子口罩。奶奶睡眼惺忪，意识到是我的那一刻，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笑容。我知道，她是真的开心。

奶奶的笑容

一整个下午，小老太太的笑脸都藏不住。她兴冲冲地去给我买菜做饭，从巴掌大的小钱包里掏出花花绿绿的纸币，在每次我想付钱时，着急地喊“我有钱”。那些是她靠给工厂做零散活赚的生活费，每天50块。

在某些时刻，我觉得很荣幸。一个对我来说不需要太多决心的选择——回家——可以带给一位老人平淡的生活那么大的欣喜。

part2 等待

因为不是假期，白天爸妈都出门上班了，我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和奶奶在一起。她来来回回地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男朋友人好不好”、“在外有没有按时吃饱饭”。我就用那套所谓女性独立理论告诉她“结婚不一定好，生孩子会带来很多烦恼”“大城市没人管我，一切都很自由”。

她带着似懂非懂的表情，尽管不太认同，还是给我宽容的认可。

我一直希望无论我的妈妈还是奶奶，都能从无尽的家务和疲惫的婚姻中解放出来，能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可是面对庞大的人生，无论是她们还是我，都很无力。

奶奶和外婆

黄昏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等爸妈回家，吃一顿她辛苦做好的饭菜。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奶奶的一生，那么多时光都花在了等待上。等待孩子们回家，等待一家人吃饭。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短暂的团圆。

part3 启程

小时候，我觉得奶奶和农村的其它老人们一样，慈爱又寻常。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会杀鸡杀鱼很厉害，能种出庄稼扛起水桶也很厉害。而历尽生活的磨难，尝遍无数困苦，依然用最真挚的爱包容我、用勤劳和希望对待生活的奶奶，很坚强，也很了不起。

对比之下，我显得自私又任性。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将她半生风霜过后最好的爱和对未来最好的希望，灌注在我身上。希望我过得好，能拥有世俗的幸福安稳。

我却只想飞得更高更远，在光鲜的异乡扎下根。这一刻，我的翅膀前所未有地沉重。

临走的时候，奶奶陪我在车站等了一程。等我坐上离开的公交，她也就推着自己的小三轮回到乡下。我知道，我们改变不了对方，我们都有各自的宿命，唯有心中带着对彼此的牵挂启程。这是苦难的人生中，最温暖的底色。

一起等待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