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到,身度那八十一难之后,那头老猪居然成了最潇洒的一个,但想到那张猪脸,却怎么也不能和潇洒二字关联。
可是就属他最潇洒,没得说。
我一直在赎罪,师傅肩上扛着的大任,亦从未卸下过。
那只臭猴子爱上了念经,菩提树下,善水池旁,一坐就是万年,蒲团泛出岁月的淡黄色,猴子还是诵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嗨,猴哥,这样可不像你。”
“我就是我,一只猴子。”
“往日的战斗狂人一昧归于平淡,不再欲与天比齐了吗?”
猴子静静的瞧了我一眼,
“我在赎罪。”
倒是和我一般无二。
一声粗吼,猪刚鬣踢开庵门,看到我和猴子,眉头一挑,笑了。
“都在啊,不忙着念经了。”
“经在念,却不是死念,活着,有比念经更重要的事。”我笑道。
猴子不出所料,没说话,像看破了一切虚妄,前额的猴毛不复五指山下那般飞扬跋扈。
老猪重重的切了一声,甩着袖子走远了,向着九层天的广寒宫而去。他还是不死心。
这个猪脑筋,扎成个心眼状还是个猪脑筋。
看起来很无聊至极,无处可去。
算上小白,我们师徒五个,就他没啥变化,一副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模样,取经路上穿着的青衫直到当下,从未更换。
佛曰,有一日,猪八戒总会变,只是没遇到促其变化的事与人。
我说,佛祖,虽然猪心单纯,没心没肺,但能不能别让他经历。
我的话刚刚吐出,便心生悔意,因为答案不问而知,问也白问。
“一切缘法 自有定律,就算我是佛,也不能改,无法改。”佛祖摇摇头。
“你也是,终有一变,好坏难料。”
“我?!!”几万年里,我的口中第一次出现惊讶的语气。
“我已决心静修佛法,又怎会变。”
佛不语,佛手收回胸前。
我躬身,出了大殿,脚下未溅起一粒尘土。
佛有算错的时候,神也不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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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那个沙僧,现在成了罗汉的老沙。
我不再和两个浪子厮混,被二人调笑,再不必受老唐管束,一副听话的乖样子,却也失了自由。
不生不灭,倒不如六道轮回来的痛快。
无欲无求,哪里有敢爱敢恨活的自在。
合上经书,金乌驾初驶门前,云层上只留下两行辙印,一霎消泯。
我愿做弟兄几个中最平凡的一个,并非没有个性,只是不乐表现。
…………
帝释天派人传话,人界有巫泄露天机,要我处置一下。
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要我取人性命。
“诸天众神繁多,为何找我?”我问他。
“这个小仙不知,帝尊请你下界自是天意了。”他吹了下髯须,笑呵呵的道。
将经书放于案头,捡起那伏妖杖,大步而去。
伏妖杖闻风去了积累万年的灰尘,棱角仍在,但不见其锋芒。
它本就是钝器,随我踏平八十一难,斩杀几多妖魔,也还是钝器。
“我想要找个帮手。”
“这个自然随您。”
“灵风现在何处?”
“于百花园静修。”
灵风,未被贬下凡之前和我一同看守神器琉璃盏的好兄弟。
………………
“卷毛,快走吧,我只能帮你至此了。”
“灵风,你……”
“我不会有事。”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天牢的门从未像此刻如此沉重。
之后,我逃下凡界,发了疯的去找她。
和灵风,从此便没了联络,各执天涯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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