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下暴雨,身体都提不上劲来。我的茶修老师来电说:“过来取茶、喝茶吧,到办公室这边来。有好茶的时候,我总想着你呢。”我想也好,以前比较倦时,打个电话到老师茶屋喝几杯便好了,现茶屋不在,只要有老师在,哪都行。
老师原来的茶屋,离我家很近,得空时就往那跑,有时一个下午,被各种茶汤浸泡着,晚上回家继续喝,慢慢的,不光是对茶的兴趣,茶感也一并被训练出来了,对茶的好坏、地域,开始有了记忆和辨识力。
人,经过反反复复的训练,是会改变的,无论是习惯还是某种技艺,常常练习便会形成自己的一部分。也会对它储蓄越来越多的情感。
后来,茶屋拆了,我怎么也舍不得,每当经过,目光还要逗留在往事里。
下午两点,我到了办公室,一个长得十分秀气的女孩正和老师喝茶。一旁是通道,书架延伸到十米外的另一室,墙上挂着技能鉴定指南,气息和原来茶屋全然不同。我放下包,坐了下来,又忘带专用杯了,每次开会也总记不起,办公室的杨姐跑到书架尽头的房间,取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杯子,用开水细心的烫洗了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来,有些感激。
女孩准备去荷兰读研,出国前过来看看老师。她说,真希望荷兰也有社团可以分享茶……正说着,见老师旁边的茶海满了,起身去清理。我想这女孩已有茶范了,茶家出生,和老师习茶时每次从花都赶来学习,又很用心,如今要去荷兰,依然保持着一份茶初心,已经很可贵了。
荷兰这个国家,我也喜欢,那个只有北京两倍多的地方,建造了是世界上最早的贸易王国。早年,正是这个“海上马车夫”把中国茶叶运到欧洲,传到世界各地。如今,女孩也是茶的使者!
南方暴雨后,紧接着是高温烈日,不光是身体提不上劲,茶好像也是。
老师准备了好几款茶,想要女孩记住它们的茶香,但冲泡了几次,总不是茶屋时的那个味道。喝了几口白开水,发现水里有淡盐味,或是连续暴雨之故,水质微变。于是办公室涛哥跑下楼提了一桶农夫山泉。再冲泡时,果然茶汤好了很多。
茶与水,泡茶时,往往是水更为重要。张大复在《梅花草堂笔谈》中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
茶,一直视水为知己,人也是。真正喜欢茶的人,是不愿将就的。只想让茶拥有更好的味道,只希望茶能达到最佳状态,更不希望对朋友敷衍。老师一向如此,用心去沏茶,我们回馈彼此的,不是杯水之饮,是诚挚。
茶,要选择合适的水。我们,也要选择一个对的人。我庆幸遇见了茶老师,在习茶路上少走了很多弯路。这份好,不只在于日常关照,而是真实。
当你了解一片叶真实的样子,你便知道自己要选择什么样的茶生活方式。当你知道它的优点和缺点,依然喜欢它,潜意识里就已经认可了它。这种认同感,会陪伴着彼此一起成长。
人也如此,相处久了,难免会有缺点,当对方把你看透,却依然不嫌弃,那就是真心了。我们的脾气和行为,总会赶走一些人,但也会留下最真的人,更长久的留驻在彼此生命里,并渐渐相似或走近。
下午三点多,Jero夫妇来了,他俩是我们公认的资深国际茶人。带来了点心和君山银针,说是有饼干味的最好喝的君山银针,老师将主泡位交换给他,他很投入的用中投法冲泡给大家,品第一口茶时,他摇头说不对,和家里冲泡时不一样,于是坚持要跑到楼下买水,我不禁笑了。
茶总是这么神奇。人与水,都是茶的知己,你和它亲近,便懂了,懂它的喜好。喜欢什么水,什么温度,什么天气,什么人……不同的水泡出不同的茶味,不同的人泡茶,茶味也是不一样,有时不同的空间亦如此。
当Jero换了水后又用心的冲一壶茶,我们品味这茶汤,分不清茶有水是幸福的,还是人有茶是幸福的。但进入灵魂和骨子里的,都值得珍惜。
这个午后,相遇是美好的。喝着杯中茶,我忽然觉得,空间也许会改变一些东西,但人在哪,相同的气息便在哪,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当有好茶了, 老师打来电话一起品茶,聊茶的样子和生活点滴,这种真实的好,才是从容地享受着喝茶的静美。
习茶得如此,也不枉相遇一场了。想想这流转的时光里,无论和谁相遇,也都是一期一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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