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记忆深处的笋子只是野笋,那样的笔直挺立,那样的扎根泥土,那样的不择土壤,那样的鲜美可口,倒不似家笋那番臃肿,丑态摆出毫无美感,这还没什么,最起码没菜的时候囫囵吞了也就是了,其实不然,它有那么一股特殊的味道,麻得让人舌头都要颤两颤,就是这样的东西让我如此讨厌。
今天我倒是自告奋勇地爬山竹林挖笋子,对的,就是家笋。竹林高低起伏,我好一番折腾才挖到不少嫩笋子,话说这东西真的很贱气,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挖出来,再把它颠颠地拖了下来。不过,剥的时候才知工作量有多大。首先,我总是不大聪明地想着一片片地剥,还是一个奶奶告诉我可以用刀子划开,再一剥大片大片的笋叶就呼之欲出了,但有些太嫩了完全剥不出来,倒是浪费不少。
我看着成堆的笋叶已然堆得小山坡番高了,突然倒是忆起不少往事,不多不少,不深不浅,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切换的时空。
这种场景,似乎从打工潮来后在不曾见过。四月中旬,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婶婶婆婆们开始干起了她们独特的“活儿”,即使用晒干的笋叶“毕壳子”(农村俗称,就是用笋叶做布鞋底更加结实,便调了面糊糊作为粘液,当然还有碎布片也可以做)。这样还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女人们虽说有时候很像话痨,但干起活来可不含糊,来来往往地看,仿佛这是一件艺术品。诚然,在那个兴穿布鞋的年代,特别是农村,谁做的布鞋漂亮大气,都会被人夸上好几年,这谁不喜欢。我总是喜欢这样的场景,没有争吵没有仇怨,女人们和和气气的样子看着很美,很有范儿。
这样无与伦比的“壳子”,当真结实。我不敢否认人与人之间没有仇恨,但仿佛这一刻一切烟消云散。当然,也有过争吵的日子。这里的人狠起来可以骂到别人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亲房两三代倒是常事。
其实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叫《农村妇女为什么喜欢骂街》,作者小南和小蛮,其文写道:“骂街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正在消失,是进步的取缔还是道德的扼杀?如果不是在历史的进步中消失,那么,骂街的行为,我想紧紧抓住不放。因为她们骂出了社会管理的不完善,骂出了沉默的大多数渴望被关注的心愿,骂出了礼义廉耻,骂出了人性,骂出了那些文明人所看不到的角落。”这些话笔力千钧,苍雄有力,她不管别人读到是否不安,也不论别人是否喜欢,这些文明人看不到的角落正是小南与小蛮的文章的意义所在,从那一刻,我便没有之前那种非黑即白的世界观了,只可惜很多时候都是两个选择,非正即反,非左即右,非对即错,这,我只能默默叹息,我们都在追逐着时代的大流跑,而那些速度不快,跑不赢的众人憋着气,又往哪撒呢?当然我们如何走向,由我们自己定。
这些东西失了,我总有几分无奈。但可追忆的东西委实不算太多,只有那么散碎的记忆,实在不值得等待,值得温暖人心。
我忽然联想到一个故事,七十年代,有那么一个男孩得到了一个相机,十分珍贵,当然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有流行。那个男孩去过学校,田野,商店……反正很多地方他都抓拍那么一瞬间的美。别人问他,你这样干有什么意义?他说以后会有用的。他答应将每一张照片寄给别人,别人当然乐意,免费的事为什么不。经过漫长岁月,那些身穿校服的少年垂垂老矣,而那照片早已泛黄。那个精明的男孩也老了,开了一家店,专门为人留住记忆。“咦,这不是我打球的场景吗?好酷喔!”诸如此类的话层层叠叠,漫天袭来,吸引了不少顾客,当然照片也不贵,十块钱。
这让我在一面叹服男孩聪明的同时,也暗叹时光的蹉跎,谁也熬不过,不过每一点一滴,都会随时间遗失掉,挺可惜的。同时,总会有那么些人在一同温暖着我们。
只要有这些人,时光或慢或快已无妨了,当真值得。
注:图片均来源于网络,侵删,致谢图片作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