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生涯

作者: 我是动词 | 来源:发表于2021-04-23 23:37 被阅读0次

    人总能找到总结过去的理由,正好,临近毕业,今天想回顾一下我的打工生涯。

    虽然过去二十来年的主要时光都在学校度过,我也没天真到谁会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的所谓打工生涯感兴趣,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人生是给自己过的,不是为了给谁看的,近来老觉得自己记忆力极速下降,看过的书、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都慢慢淡忘了,只依稀剩下一个尚可辨认的背影,那就趁彻底想不起来之前来个告别吧。

    最初是家里的牛倌,不过目前我只记得一次喂它吃食的经历了。那天傍晚,院子里黑黑的,因为天气转凉,也怕牛在外面被谁牵了去,就给它放到专门的屋子里去了,在昏黄的灯光下,我把一把又一把麦秸秆放到牛面前的石槽里,不过它很冷漠,并不搭理我,理所当然地嚼着草,看着它庞大的身体,镇定的表情,我很是敬畏,手里放草的速度更快了。不喂牛赶上刮风的日子我也最喜欢了,就像贪酒的人看到陈年的佳酿,捡起被风吹落的干枯的树枝厽成一捆又一捆,大风天里竟能出一身汗呢。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许是山里可以打猎、挖药材、砍柴之类的,而靠水可以捕鱼、撑船等,长在平原,当然靠土地了,不过那是后话,要先讲一下我在老家附近十里八乡树林里赚钱的金点子。

    话要从我从大姨家回自己家上学的那个暑假开始说起了,一天八点多时,邻家一个哥哥也来到了树林,我给他看我找到的四五个爬蚱皮,即知了壳,又称蝉蜕,不过他一脸得意的给我说他找了五六百个呢,我一听又是诧异又是羡慕,央他给我看,果不其然,在他手提的一个塑料袋里躺着满满当当的一袋子,我就缠着他问在哪里捡的,他回说大堤,于是我就暗暗记着了。记不得从什么时候我自己个第一次去的大堤了,不过后来直到初二的七八年里我的暑假都是在大堤的树林里度过的,想想看漫山遍野的树林里就我一个小孩子扛着根细长的竹竿找着蝉蜕,所以有时候我的梦里总是漫天遍野的绿色树叶和聒噪的蝉鸣声,以及一条阳光下银光闪闪的大河在哗啦啦地流着。蝉蜕价年年水走船高,可以说附近村子里的每一片树林我都用脚丈量了无数遍,也亲眼看着收购价从十五一斤到三十,再涨到五十、八十、一百以至于现在的一百五、两百,不过不知道是天气越来越旱的缘故,还是大家近年来不仅要蝉蜕,还摸刚从地里爬出来的未蜕壳的成虫的原因,总之故乡夏天的知了声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之所以找蝉蜕,据说可入药,成虫则是一些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了,价格不菲。除了蝉蜕,村人还找一种羊肚菌,百科了一下是极为珍稀的菌类之一,营养丰富呢,不过产出靠天,都是野生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工种植的技术呢,是不是一个发财的门路,要不回家搞这个吧!

    庄稼地没少给我们小孩子的童年带来乐趣,除了冬天一望无际甚至略显单调的绿色麦田,其他季节几乎都有吃的,夏天是甜的像蜜一样的小白瓜或者散发着清香的面瓜,以及碧翠可人的黄瓜和酸甜可口的番茄,秋天则是烤花生、烤玉米和烤红薯,以及用红薯叶子蒸的窝窝头,春天是各色野菜,最爱槐花。有点跑偏了,小麦、玉米、棉花、大豆、辣椒是那里的主要农作物,赶到棉花、辣椒丰收的时候,一些地多的农户忙不过来,就会找村里的人帮忙,按斤给一定报酬,虽然是小孩子,但并没有童工的概念,我也参与了好多次这样的工作,和老妈放一起。有一次和老妈生气,给她算账,前脚拿了一堆硬币、纸币乐得癫癫的,没过一会儿我就哭成了泪人坐在家门口的地上不敢进去,一个慈祥的老奶奶问我怎么回事时,我哆嗦着给她解释弄掉了五毛钱,说完哭的更大声了,委屈的不行,后来老奶奶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说打包票老妈不会打我的,我才抽抽泣泣地跟她进去。

    如果以上还只是简单的前农业经济时代的互为雇工,那么下面我要升级了。

    小学四年级那年暑假,外地来了一伙人租了村子河滩数百亩土地,种上了棉花,但奇怪的是,他不招大人,专门招十来岁的小孩,说来好笑,在那吃住的一天十三块的工资,在家吃住的给开十五,就这一呼百应,招工下午树林子里的一块空地上被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围得水泄不通。很快分好了每人的垄数,每人四趟,每天下午两点多出工把新开的花苞花瓣剥开但要小心不要伤及内部薄膜,更要避免断蕊,正值暑假,下午两点多又是最热的时候,我们一伙四人平常就是玩伴,又没老板监工,常常到了大堤首先摆阵,一方用开挖河堤遗留下的沙砾,一方用俯拾皆是的树枝,不杀个昏天黑地是不会下地干活的,那段时间我们的棋技真是进步飞速。一般天扫黑五六点就结束了,花期最盛的时候偶尔会干到七点多,三三两两结伴去租的一家没人住的房子做厨房的地方吃饭,然后去租的另一个人家的房子里去打地铺,第二天早上五点多起床继续去找晚开的花瓣重复前一天下午的动作,约七点吃了饭接过小队长分配好的公花去给只剩花蕊柱的母花授粉,一般到九点半十点左右太阳高升起来之前完成工作,就由得我们玩去了。抛去我们偷懒的时间,一天大概工作五六个小时,收了工,村子里的小卖部就围满了人,老板那里可以预支最多100的工钱,我也曾预支了20元,那时候对我们小孩子而言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买了零食,回到塑料皮凉席打的地铺那里,七八个小孩就开始打扑克,那时候手机还是稀罕物,一个月下来,各种玩法都被我们玩到厌倦。这里面有两个小插曲,一是刚分配垄数给我们的时候,一个朋友是近视,带着个眼镜,那天老板问了她一句,她似乎以为老板要不招她了,也许也有几分受到歧视的感觉,回到家后大哭了一场,但后来老板并没有不让她干,还少分给了她半趟,而且她比我还大点,每当我吃不消的时候心里总暗暗不忿,比我大拿一样的工资竟然还比我少干,真是不公平,不过都是心里想的,没说出来,而且她早早干完了也经常来帮我一起干。插曲之二是我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一般老屋子里都会有书,所以一天中午迟迟不开饭的时候,我和两个朋友建议在另两间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书之类的也好打发时间,后来还真找到了一本,不过是鬼故事,失望了一会儿心想有总比没有好,所以还是和大家一起看了。想想那个画面,大中午的,三个小孩头对头对着一本鬼故事书看,当时就看得我脊背阴森森的,后来更悲剧了,我们早上五点多必然起床工作,有一段时间天还没亮,棉花那时候已经长得很高,没过了我们的头顶,我又怕朋友们嘲笑我胆小,总是一个人默默挨到天亮,直到开学后回到同学中间才彻底忘了这个鬼故事,打那以后我更是拒绝所有恐怖片、僵尸片,看得最狰狞的也就数计春华饰演的恶人了。那次和姐姐俩人一共挣了1200左右,但爷爷生病,老爸厂里还没发钱,一把手被拿去给爷爷交了住院费了,我和姐姐耸耸肩没说什么也就开学了。后来初二暑假我又去了隔壁县做了一次同样的工作,那时候工资涨到了一天30,我个人就赚了将近1600块,和我一块去的三四个小孩中途受不了跑了两个,这件事当时挺令我骄傲。

    这算是高级农业经济了吧,汉堡店服务员算个体工商户类,电子厂流水线算工业类,文案编辑属第三服务类产业,以上就是自己的打工经历了,至于后面为什么这么简略,前面这么详细,那是因为在其他文章里已经说过很多遍后者的经历了,不能再重复了。

    这样看下来,七八岁我就开始在村里干些零活了,十来岁就被正儿八经聘了工作了,先不说童工不童工的事,也实在太廉价了,一天才十几块钱,二三十块钱,小孩子不懂得议价,就没有一个大人出来说道说道吗,或者村支书什么的去了哪里,不应该保护儿童权益吗,怎么就允许他招聘那么多小孩子,工资还那么低,住宿、吃的更是如此不堪,唉,一声长叹。纵观之,工厂带给的收益是最高的,目前农村种地基本上赔本买卖,除非土地多,集中收益还能看点,要不两三亩地一年一万多的收益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吧。

    农村人并不是不勤奋,但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年远远落后城市,并且差距逐年拉大,是什么原因呢?又没有退休一说,养老保险、社保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通胀的物价也在同样承受着,如果单看以劳动分配,好像没有什么毛病,但并不代表着它就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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