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职业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我的父亲好像就是一个杀猪的。据说在此之前他和我的母亲是煤炭运输工人。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14岁吧，当时出来工作。人家嫌他年纪小，不让他挑煤，说他挑不动，后来他使出了吃奶的劲，总算是完成了挑煤的重量。这一干就是很多年。

在我父亲和母亲成婚不久，家庭条件十分困难。我出生不久，不是喝母乳和奶粉长大的，而是吃的米糕。我哥比我大两岁，可想而知那时候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后来我爸去了食品公司，专门负责宰猪，也就是所谓的小刀手，也一度在肉案上卖过猪肉。记得那时全是计划经济，买肉全要凭粮票，即便是作为一名卖猪肉人家的孩子，印象中在很小的时候也吃不上多少猪肉。

穷则思变，于是我的父亲，一边在上着晚班，屠宰生猪，一边白天拿猪头出来做卤菜。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天家里只能卖1~2个猪头，大概需要花半天时间。而且从一个生猪头拿回来。首先我的母亲会用开水烫猪头，再拿大刨子把长长的猪毛剃掉，这下只剩下细细的绒毛，再拿上镊子把绒毛一根根镊掉，全部处理好以后再放入锅中煮，要耗时好几个小时。后来逐渐加入了猪大肠，这种东西处理起来很麻烦，要反复不停的洗。洗完表面要把猪大肠翻过来。加入明矾，再把它洗干净，这样煮出来才没有异味。然后逐渐又加入了肝肠肘，这种食品号称是六合的一大独有创造，他是拿猪的小肠把脾脏裹成一个圆柱体。煮完以后切成片状。吃起来外面一圈有韧性，里面脾脏糯糯的。就这样我的父亲母亲成为了最早的个体户。

每天凌晨12点我的父亲就会去食品公司上班。因为屠宰的生猪一早就要送到菜市场。所以要大概到三四点钟，才能完成固定的工作量。然后他会把我们自己家要加工的猪头，进行粗加工。骑着二八大杆运回家。母亲在家里面，加工猪头。父亲则会把猪大肠带到我们家边上的大河，在河水中清洗。还记得那会儿小的时候河水都是清澈的。清洗完毕回来再用自来水清洗。早晨七点多钟，把所有的食材加入锅中，加上老卤，放入调料，再用柴火加热。约末要两个多小时，这时候就会有一股刺鼻的香味，钻入你的鼻中。换一句话说，每天我都是闻着一股猪头肉的味道。这股味道在我的很小的时候，就充斥在我的每天里。多少年过去了，我还是能回忆起来。每天卖完猪头肉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多钟。这个时候父亲母亲会吃完中饭。 然后我的父亲会把整个下午都作为自己的睡眠时间。直到晚上6:00左右起床吃晚饭。吃完晚饭会陪我上一会儿步，然后陪着我做作业。 大概从晚上10:00睡觉到12点继续上班。日复一日，一干就是30多年。

在父母亲常年累月的工作付出下，小小的卤菜店，从每天卖一两个猪头，逐渐到四五个。逐渐增加到10来个。直到30多年后的今天，一天最多可以卖到四五十个。今天2022年1月28日，农历十二月二十六。在我的父亲73周岁这一年，在我们全家人强烈的要求下，他终于确定退休。并且将陪伴了他半辈子的事业，也是在当地获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猪头肉生意，传给了我的表弟。因为我和我的哥哥，都选择了放弃。今天特地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老人家是伤感的，在电话那里的跟我说，他其实还能做。我想制作猪头肉，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他对它是充满感情的，可是没有办法，小作坊式的生产方式，对体力是有要求的。70多岁的老人还有多少年可以安享晚年？

父亲母亲劳苦大半生，如今衣食无忧，这是他们半生辛苦所换来的。在他们身上让我看到了老一辈人的努力付出，他们认为自己苦一些没有关系，不能苦了孩子。我想生意的传承，我无法继续。但是你们这种精神的传承，我可以继承下去。也希望我的父母亲余生安康，过两天年三十回家陪二老好好喝一杯酒。唠唠叨叨写的这么多。只是想纪念我父亲的这份职业。这份干了半辈子的他舍不得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