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两个班,第二天下午五点多,老人家终于把沫沫盼回家了。
先生起床已变得非常吃力,基本是要人整个拉起来。一天下来,沫沫浑身酸痛无比。晚上,他给先生穿上了纸尿裤,终于可以安心睡觉。这晚开始,沫沫没有再睡地板上,而是紧紧依偎在先生身旁,感受他每一次抽搐。
沫沫深深地明白,即便她可以请假在家照顾先生,她瘦弱的肩膀也实在无力支撑先生还不算单薄的身体。
次日, 沫沫与家婆商量,请一个护工来家里照顾先生。虽然觉得有点不太方便,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沫沫拨通了那次摔跤时照顾过两天的那位男护工。价格按天计,吃随意,晚上必须陪夜,如果到时需要去医院也跟去。沫沫和先生说了,他没出声,也出不了声,但表情是正常的。尽管计算下来,沫沫一个月的工资大概都不够支付护理费,至少她可以安心上班,老人家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说好过两天,等沫沫上班护工就过来家里。
又过了一日,大姐打来电话,说舅妈和两个姨妈要来家里看看他。沫沫责怪姐到底还是告诉了她们,姐说她们答应不会让爸妈知道真相,沫沫也不好再拒绝。
舅妈和两个姨妈进了家门,先生只是笑笑。可以感觉出,他的状况超出了她们三人的想像。沫沫一直维持着笑脸,是不想长辈们担心。
但是,面对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三位长辈,特别是比较年轻的舅妈,她们平日里接触比较多。她心底的痛楚慢慢散开,她拉着舅妈进了房间。关上房门那刻,沫沫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告诉舅妈,他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说着抱住舅妈痛哭起来。
舅妈轻轻拍着沫沫的头,让她想哭就好好哭一场,不要一直憋在心头。说难怪每次见了她,三言两语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后便匆忙离开,责怪她不该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
舅妈说,到了这个时候,应该把真相告诉爸妈,沫沫还是不同意,她害怕爸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她要她其他所有亲人都好好的。舅妈无奈地同意了,却更是心疼沫沫。
当知道要请护工照顾时,觉得还是得找一个靠谱的,说老家村里有人做护工多年,老实勤恳,但年龄有点大,不一定还做。沫沫要舅妈回去让舅舅去问问,她其实并不太愿意所请的那个护工,觉得他是那种说的多做的少之人,有点滑头,只是苦于没有更好的人选。
又过了一晚,感知着先生的病状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纵使有万般不忍,他她还是决定将他送往医院。
也许,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先生的病情能恶化的稍慢一点。
舅舅好说歹说,终于约动了家里的一位护工,是一位近六十岁的男性。按辈分,沫沫应该称呼他为“表哥”,是那种隔了很多代关系的同姓氏人员而已。舅舅说,那护工并不清楚沫沫的真实身份,让她不必有心理压力,沫沫松了一口气。沫沫觉得,按年龄层次来分,就称呼那名护工为“叔叔”吧。
舅舅知道沫沫不愿先生的病情弄得乡里人皆知,她还是希望安静地陪他度过剩余的时间。日后,她和孩子才可以维系平静的生活。
约定隔天下午在医院汇合,还有一天时间,彼此处理好家中的其它事情。
沫沫用相对轻松的语句和家里人说明情况,大家没意见。沫沫特意强调,到时有护工陪着在医院的过道里散步,比家里位置大多了。
还有一天时间,沫沫决定以最轻松的状态度过。
沫沫笑着问先生:“你真的已经对酒没兴趣了吗?其实,医生说适当喝点没关系的,我们今天就开一瓶你珍藏已久的红酒,好吗?”
先生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沫沫欣慰道:“那就继续留着这些好酒,如你说的那样,等女儿考上好大学再喝吧!”
听到“女儿”和“好大学”相匹配在一起,先生脸上的笑意逐渐增加,想必他已经置身于那种开心的场景之中了。
尽管先生已经到了难以自立的地步,看不到女儿时,还是常常摇晃着步伐往女儿房间走去,哪怕告诉他女儿去上学了,他还是非要打开房门看一眼才安心。
不喝好酒,那就整点好菜吧。曾经,先生最拿手也最爱吃的一道菜,就是酸笋啤酒焖鸭。
只可惜,先生的嚼咀能力已受到很大影响,仅靠左侧嘴使力。沫沫把鸭子炒好后放高压锅里煲了二十来分钟,肉质变得非常松软。
沫沫把鸭肉用筷子夹碎,伴上汤汁淋入饭里,让先生自己用左手吃。大女吃完后,端起碗喂爸爸。
自从先生复发后,身体日益糟糕后,两女儿对他更为关心。特别是姐姐,当沫沫不在家时,有种“长姐如母”的势态,悉心地照顾着爸爸。
每次在监控摄像头下看到孩子为爸爸做着什么,沫沫总是既心酸又欣慰。
饭后,沫沫说好久不曾拍过相片了,来几张合影吧。
尽管沫沫一再叮嘱大家要摆出最佳的状态来,但最终留在相片里的人儿,都各怀有心思。唯有沫沫,红肿的眼睛里挤出了一丝笑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