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十里外,衮服华盖、二卫、羽林的预备仪仗卫队正在笙歌中缓缓回归两阙,拓跋弘先将战斗获胜的消息,告于太庙;然后与群臣喜乐,奏乐凯旋。
拓跋弘此时自以为文治武功已达至极,刚在南边立下大功的尉元也带着吹捧的语气说,臣在彭城克制张永之前,就曾听到了一位上古神仙说皇上足以驾临万邦,臣等不敢懈怠,现在当地已经为陛下建立了神庙,陛下如时间得允,可南巡视察,以应亿兆人民睹陛下龙颜之愿,早日心服我魏国。拓跋弘全然应允。
在此次迎接仪式上,文明太后带着皇孙坐在羊车卤薄的仪仗队里,几个文臣弱弱地站在她旁边,她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喜色,相反地还体验到了这位少年天子眼高于顶的高傲。
白昼漏即到底时,拓跋弘才在左右的建议下,到太后宫去汇报工作。走到朱房门外,就听到了里面冯太后传来训斥拓跋宏的声音。
拓跋宏于今两岁余,天子聪颖,在教训中显得隐忍,并没大哭;从旁的中侍张佑一边劝太后息怒,一边说,汉人家的字,学起很难,皇子还小,您不要太操之过急。太后并听不进去,没恼地横地叫拓跋宏去角落反省,自己便吃了口小汤,后来才问,安福,李奕(前尚书李顺之子,现任宿卫统)可有事来参?张佑说,今天有来,李景公言慕容白曜来京已有几日,有事呈奏,但未能听诏,几时可以,听太后再议。
拓跋弘听后,缓步进去,心中不悦,本不想来,但汉人官员总以为尊母为上,才勉强过来,不来还好,亲耳听见太后又并无完全放弃权力,与朝臣有勾连;且皇子生活这般逆境,必然畏惧,今后如其治理天下?
进了暖房,拓跋弘温情全无,本想大肆宣扬自己在塞外如何杀敌杨威的心情也已全无,满脑子只想我这个天子如何自处,面对这个太后。
礼仪后,文明太后招呼儿子坐下,她自己是燕人,因上次高丽国来使节时,闻得高丽国王冯琏有一女,年纪笈凭,眉眼间被云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于是也想为拓跋弘做个媒,将立贵妃,文明太后强忍着性子,对待这个进来全无一言的儿子打了这个商量。
拓跋弘却根本没听,而是招呼了拓跋宏过来亲近,但拓跋宏显然眼神中看着太后有些犹疑,不能自主,看拓跋弘也有几分不似父亲的感觉。
拓跋弘这才停顿片刻后和太后说,数月不见皇儿,我想这几日多陪陪他,教他学些族人的骑射,不知可否?
冯太后停下汤匙,回答说,皇孙现是学人准则关键期,需习五经六艺,暂时不宜心散,你所说的,我自可寻时间教导。我御后宫,皇帝统御八方,以朝廷重,休教文恬武嬉。
拓跋弘听后,加强了下语气,母后明鉴,孩儿现在所治,文能拔擢贤能、武能匡定四方,太祖能成之事,孩儿都可完成,朝廷大事,太后不必为儿操心。
文明太后漫不经心地数典拓跋弘说,皇帝你治国,那可有准则?纲常伦理、朝臣所想,你又知道几多?你近日以来,随性而起,目前仅仅是运气好未能闯祸罢了;事不规矩不立,这些道理你如果不懂,皇帝不要打搅我教孙儿懂。
拓跋弘活在了武帝的荣耀下,有几分尊严,说,祖宗天下,当按鲜卑成例,现在佛祖保佑下,国泰民安、四方归附,况开拓大事,不烦母后大驾,儿子可以解决。
文明太后耐心漏到最低,她说,皇帝是何道理,汝大可真心置圭,问问朝臣建议,可以叫登闻鼓看看天下究竟还有多少冤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在国法不立,家规也不知道遵守,那成何体统?
拓跋弘傲娇之气,顿时有所折损,半晌停顿,挽回语气说,开始母后所谓何事?结亲之事儿子自待寻访之后再议可否?
太后也缓了一口气说,这些日子皇帝也忙了,先回吧,我已叫高湖为你备孝经两卷,可先去看看,另外,安乐王率李景文、程麟驹等已奉钱币去高丽往聘,即日将回,等他们回来归报,你再定夺一下吧,不过,和亲邦交是大魏之国策,务必谨慎。
在太后强势下,拓跋弘想暴走的心软了半截,毕竟自己在太后手下长大,年纪又小,对生死大限未看透,暂时也没了底气。
拓跋弘也暂时应承说,母后所言极是,只是孩儿确实甚想念皇儿,所以提请求而已,既然母后教导有方,孩儿也不强求,这就先告退。
而在拓跋弘出门的瞬间,拓跋宏也未能清楚地叫出一声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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