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抹余光黑石盘与地面的缝隙透进来,冯去疾眯了眯眼睛,整整一天过去,他仍旧没有办法。他能感受到气温一点点降低,原本从湖边吹来的清凉的微风,渐渐变凉,将大地连同自己身体温度一点点抽去,很快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饶是冯去疾强壮的身体,一连遭受重击,一整天不得意动弹,也是吃不消。
仅仅一天的时间,没有食物和水到可以坚持,只是体温降的太快,让他不住打着哆嗦。冯去疾只好缓慢运转功力,保持核心部位的体温,不过冯去疾满满发现,这黑石盘一场诡异,竟能将他的体温导走。若说凡金属一类,都有导引温度的作用,如在辽东冰天雪地士兵徒手持兵器,很快双手便麻木,时间一长,寒冷便将血肉与兵器冻在一起,一双手便就废了。只是这黑石盘不仅能导走温度谙,还将自己苦修的内力一丝丝吸走,短时间尚未察觉,时间一长便觉内力流失严重,这一发现让冯去疾更加焦急,心中不住骂蓝无心这老头,整个什么劳什子考验。
冯去疾心中咒骂,却心中期望这老头将这大石盘挪开,放自己出去。只是这半天没有任何声响,莫不是这老头走了?那自己将会成为这天下唯一一个被石盘压死的人,不仅遗臭万年,而且,最重要的是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这时冯去疾双耳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又有粗重的喘息声,时而如同深渊的巨兽恐怖异常,时而如同垂死的老人,这岛上分明没有第二人,这必定是那老者,只是那蓝无心武功如此之高,怎会气息如此混乱,习武之人气息源远流长,若大江之水奔腾不息,才能使出威力巨大的武功招式,莫不是这蓝老魔练功走火入魔不成,冯去疾心中这般想着。
过了片刻,冯去疾听蓝无心气息更加粗重,便知他情况更加危急。突然,蓝无心长啸一声,无故起风,以蓝无心为中心,一阵气浪向四周汹涌而去,咔嚓,将竹林生生震断,冯去疾只觉一股狂风卷起灰土将他耳鼻眼全部堵住,头脑混乱,气血翻涌,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冯去疾在头昏脑胀中,感觉蓝无心疯狂嘶吼,含怒出手,不是很大的小岛顿时飞沙走石,草木皆断。
突然,冯去疾觉得身上一轻,黑石盘被蓝无心一手拎起,透过点点星光,蓝无心原本狰狞的脸渐渐平和,周身吞吐不定的气息渐渐消散,蓝无心霎那间清醒过来,立即盘坐在黑石盘上,腰背挺直,已经入定。
冯去疾轻咳两下,又牵动伤口,肩膀上的血迹有绽开。他掏出那瓶金疮药洒在伤口,又寻没伤的左手寻几根断竹将右手固定,掏出腰间的水囊灌了几口清水,便斜斜依在一棵树下,仰望星空,心思起伏不定。
他仔仔细细检查身体,右手骨折,左肩斜方肌断裂,整个上肢无法发力,再加上失血过多及那怪异的石盘吸走小半内力,便是孩童也可将他轻松拿下。心中担忧,若是蓝无心的疯病再发,自己恐怕难逃一死。
满天星光洒下,微风送来湖面丝丝凉意,一个年轻人静静躺着,一个老者默默盘坐着,两人的心思都不为外人知晓,夜渐渐静下来,冯去疾合上疲倦的双眼昏昏睡去。
第二日,清晨,当一轮圆日蓬勃升起,冯去疾醒来,摸一把脸,将布满脸的朝露擦去,便注意到蓝无心静静立在湖边。当听见冯去疾起身发出的声响,蓝无心转身向他走来。
蓝无心走到近处,对冯去疾说:“等你伤好之后,再同老夫交手,若是能在老夫手上走过三十招,便放你出岛,还你自由。”说罢,附身在冯去疾周身大穴一点,只觉一股精纯恢弘的内力在身体流动,冯去疾连忙气沉丹田,片刻后,只觉的伤势好了大半,隐隐间内力更精进一分,心中不由一喜,更加对蓝无心内力之深钦佩不已。
蓝无心只字不提那晚狂性大发,冯去疾也装作不知,心中暗下揣测,那黑石盘可以吸走内力,想必也能起到静心镇魂之效,这才是使得蓝无心恢复冷静。但冯去疾吃不准他何时疯病再次复发,只得抓紧修炼,恢复伤势,也好有应对之力。
当冯去疾伤势痊愈,蓝无心往林中空地一站,仍是对冯去疾说:“过来,杀我!”
冯去疾骤然又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突乱跳,有些发怵,上一次便是半死,这次又不晓得会是怎样的结果。他握紧那把通体泛着幽幽蓝光的刀,紧紧盯住蓝无心,小心翼翼试探着,实话说,冯去疾心中并无战意,虽说答应蓝凤凰,但这个理由总是有些牵强,而眼前的老人不仅武功恐怖而且还是蓝凤凰的阿爸,着实让冯去疾提不起战意。
“哼,名扬天下的霸刀真是徒有虚名,小子,你手中刀难道是厨子用来切菜的?”蓝无心见他半天不见动作,当即出言嘲讽。
冯去疾听他阴阳怪气的言语,心中一阵起火。虽说他只是霸刀谷不甚出众一挂名弟子,但身为霸刀谷的一员,却容不得旁人说一句霸刀谷的闲话。大吼一声,提刀扑向蓝无心。当冯去疾认真起来,只觉战意昂扬,血脉喷张,每一刀都重逾千斤,刀刀生风。这是霸刀的特性,每一刀都当作生命最后一刀,有死无生,有去无回,只有这样才当得起霸刀。
然而,现实当中却往往不尽人意。尽管冯去疾重刀意,每一刀都恨不得劈碎眼前的人,但,没有一刀斩中对手,如同一拳打在空气中,让人说不出的难受。蓝无心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往往一个侧身,一个后退,便将躲过冯去疾的刀,片刻间,冯去疾劈出几十刀,喘息如牛,原本觉得轻灵的刀顿时觉得重逾千斤,再也提不起。
蓝无心仅仅用身法便拖的冯去疾气力耗尽,即便他的刀再快,再烈,可起不到仍和作用,此时若是被敌人抓住破绽,就是落的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便是霸刀的特性,有去无回,伤不得别人,便只能自己的性命交给敌人。
冯去疾力衰,漏出破绽,蓝无心长袖飞扬,击中胸口,冯去疾顿时如撞巨石,仿佛是一只断线风筝向后飘去。
自从踏入这十万大山以来,诸事不顺,而这是他最近两个月以来第三次重伤晕倒。
七天之后,云南十万大山,苗家寨,一处小岛上,一个全身赤膊露出精壮肌肉的年轻男子,发起向一个老人的第三次挑战。
经过七天养伤,调整状态,冯去疾已经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他总结前两次的教训,要想战胜眼前这个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老头,必须兵行险招,方有一线可能。
而这次,冯去疾一改往日大开大合的风格,一刀劈出,只使三分力,收了七分力,虚虚实实,刀光配合脚步的移动,交织成一片刀网,终于,他自认为寻到蓝无心一个后撤步立身不稳的空隙,挥刀直取下三路。他没有想过一招能取胜,只希望能伤他双腿,使蓝无心行动不便,破绽自行,仗着年轻,气血旺盛,拖死眼前这老者。
他心中想的好,然而,刀光还未触及双腿,只见蓝无心右腿一个后撤,重心后移,左脚顺势上踢,重重击中冯去疾下颌,向后飞去,扑通一声,泥土飞扬,冯去疾躺在地上呻吟半天,不能起身。
冯去疾心中一阵哀嚎,第三次了,从原本的轻视不在乎,到如今,他显然已经明白他与老人的差距,如同一道鸿沟一般不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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