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人化

“现在几点了？”我们每天都在问，这已经变成十分正常的事情。约定俗成的，时间在我们的概念里是自然的规律，宇宙的标尺，不因为人而改变。在空气质量还不成为人们忧心的问题之前，空气似乎和时间一样，看不到摸不着，却一直伴随着我们。但实际上，我们忽略的只是空气的存在，却对时间的存在越来越关注。

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写道：“随着人们象征性活动的进展，物质现实似乎在成比例地缩小。人们没有直面周遭的事物，而是在不断地和自己对话。”不知不觉，人类社会已经生活在被高度人化的环境中。如今，我们多数时间接触的都是人化的媒介，是被人类定义的象征活动，而非实践本体，更妄论接触自然本身。所以今天的我们不需要，也不关心我们点的外卖是被如何做出来的，我们不在乎改变我生活的手机是怎样生产的，“我们也学会了漠视日出日落和季节更替，因为在一个由分分秒秒组成的世界里，大自然的权威已经被取代了。”不知不觉，我们生活在被文明定义之后的形式化、符号化世界中。“把自己完全包裹在语言形式、艺术形式、神话象征或宗教仪式之中，以至于不借助人工媒介，他们就无法看见或了解任何东西”。

人类似乎总在寻找一个可以标定自己，衡量自身的尺度。时间和空间一直以来都扮演着这样宏大叙事的重要坐标，以至于我们常常认为我们概念中的时间就是客观世界中与生俱来的尺度。我们需要时间来标定我们的生命和思考，但却忽略了时间本体在我们生活中已经是一种人化的存在。不借助人化媒介，我们就看不到时间。

在芒福德的著作《技术与文明》中，他向我们展示了从14世纪开始，钟表是怎样使人变成遵守时间的人、节约时间的人和现在拘役与时间的人。他认为，自从钟表被发明以来，人类生活中便没有了永恒。这使我想到，古埃及艺术对永恒的追求。已经有学者提出，古埃及人的时间观念与我们现代人的不同。埃及人相信永恒和不朽，他们的时间概念因此大大的拉长，他们的神才是衡量他们生命的尺度，时间的流逝在这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也许正因为此，埃及人的艺术风格才能够在漫长的的时间中稳定的令人感到恐惧，时间在这里似乎无能为力。

中国古代，我们利用日晷，滴漏计算时间。在光和水甚至沙的元素使用中，我们依然能感受到自然地存在，现在，我们甚至放弃了钟表，手机取代了我们的时间、空间，我们存活在由全部人化的工业零件组成的虚拟世界中。钟表的滴答声中，时间被彻底人化，在某种意义上说，人类隔绝了自然，登上了神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