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职人】01 师傅走了
下了小夜班,我没有回家,那个家有她在,对我而言就是个冰窖。与其回家保鲜,不如去师傅家门口听一听里面是不是有别的男人的声音。
我心里打定主意,脚步就加快了。走了两站地的路程,来到师傅家楼下,抬头数到19层的高度,发现那一片的灯是全熄的。已经凌晨1点了,可我一想起段长那会儿说的话,心里就像装着25只耗子——百爪挠心。鬼使神差地就上去了,然后把耳朵附在门上听,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也不确定自己是想听到点什么?还是不想听到。说实话,我对师娘不放心。师傅才走了一个月,她会不会把孩子寄放在婆家,或者娘家。然后在家偷汉子!可是那算偷吗?
我在楼层之间捡了一块泡沫板,又坐回师傅家门口,有些为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行为哭笑不得。可是那一夜即使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就是没有离开的念头划过。我就那么坐着,想着,睡着,冻醒,又想,又睡着。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了一串脚步声,频率不是很快,但很重。“噔噔”地在楼道里产生回音。
夜守寡妇门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赶紧起身跑进楼梯间,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脚步声停止的时候,我就探出头悄悄看。发现来人居然是我们工长王建军。只见他手里拎着两个纸袋,分别装着两套煎饼果子,和一份豆腐脑。他在师傅家门口止步,然后敲响房门。
师娘穿着睡衣打开房门,没有说话,直接把人让进去。这不符合常理,两人默契的让我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就在心里自动地把王建军归纳在了“别的男人”里。可我又有些疑惑,一个月不见她都有眼袋了,而且是又肿又黑,在晨曦微光里,依然清晰可见的那种!这是不是又说明她在与师傅天人永隔的日子里经常夜不能寐呢?
有时,深思未必能解开问题,那也许只是一连串问号的起始。我拍着脑袋,试图赶走里面一个又一个的问号。然后看一眼快没电的手机,等了20分钟,才去敲师傅家的房门。
师娘一见是我,有点意外。
“瑞子,你怎么来了?”
“师娘我有事和你说。能进去吗?”
师娘犹豫了一下,说“进来吧,正好建军也来了。”
我一进屋就看见了王建军,见他没有衣衫不整的迹象,才放下心。
“瑞子,听说你昨天去找厂长了?”
王建军见我当头就是一句,我知道他是我的直接领导,这事儿我越级越的有点过分了。他当时沉着脸很不满意。
可我还是理直气壮甚至有点蛮横地说:“啊,对,没错,那份化验单肯定有问题,我师傅不可能酒后上岗,他们这帮狗官就是为了少给赔偿金。”
说完,我又对师娘埋怨道:“师傅那么年轻就走了,就赔60万,你怎么就同意了。”
一开始,师娘低着头面露难色,目光闪烁着一直不敢与我直视。可是后来又鼓起勇气催问“那你说该赔多少合适?”
“哎呀!”还没容我说话,王建军就急了:“瑞子,你就别瞎闹了,现在这社会干啥都不好干,找个工作容易嘛?”
我白了他一眼,直接对师娘说:“别搭理他,他就是当官的走狗。你抱上孩子,我带你去总厂找去,总厂领导要是也跟咱们打哈哈,那就直接去劳动局,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真就没个说理儿的地儿了。
“瑞子,你不要吃饭的家伙了?到了社会你能干啥?你以为你是大学生啊?有个文凭到哪都能混口饭。还有,大红,我可跟你说,海山确实是酒后上岗,好几个工友都能作证。你跟着他去,闹不出理儿来。”
我恶狠狠地瞪着百般阻挠的王建军:“你个老光棍,我师傅刚走一个月,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天还没亮开呢,就敢来无事献殷勤!等着奥!你给我等着,等我把师傅的钱要回来,再找你算账。”
说完,我就问师娘:“你到底跟不跟我去?”
师娘犹犹豫豫的来回看着我俩,却又不敢正视我们满目的火气,最后一咬牙,说:“瑞子,那你等我换身儿衣服,就跟你走。
王建军气的一跺脚,指着我说:“瑞子,你个犟种,你忘了,前几天连铸工段大柱子他们去找奖金,最后怎么处理的了吗?”
我说:“在厂里工作我听你的,出了厂,咱们就是路人甲和乙。你少特么多管闲事。”
“哼!你呀你!有你后悔的那天。”王建军说完,气得又一跺脚就走了。
“建军,建军!”师娘喊着追到门口,被我一把拽住,我说:“孩子呢?”
她收回撵出去的目光,神色暗淡道:“放寒假了,让海山他爸妈接走了。我在福满家上班,照顾不了。”
看着师娘游离的眼神,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相信这话是她心虚时的敷衍。她真的是在给王建军创造机会!却又被我假装不经意地撞见。此事我若不起是非之心那是不符常理的,可又能怎样?我也只能说:“那正好,把他们老两口也接上,让总厂领导看看这孤儿寡母,老来丧子的到底有多难。”
我眼中飘起的疑云自然也逃不开师娘的眼睛,但她也只是点点头,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就跟我走。
下了楼,我直接拦了辆出租,先和师娘去单塔子村接上师傅的老父老母和孩子。然后直奔总厂厂部。
可是,刚到大门口儿我就被武保部的一个领导拦下,他在鞋底子上戳灭抽了半截儿的烟,然后面沉似水地问我:“你就是二炼的李瑞吧?”
我挺直腰杆回道:“是啊,怎么了?”
他打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回首直接招呼后面的几个警卫:“带走!”
我挣扎了几下,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警卫制住,还被他们扣上了冰凉的手铐。期间,我大骂他们是走狗。直到被推上警车才发现,师娘和老太太正哭哭嚷嚷地对着那个武保部的领导拳打脚踢。可他就像个不倒翁似的站着,任由她们打骂。被打歪了,就自己正当过来!被掴了脸,也一声不吭。脸上满是一片片起红的巴掌印,和破皮见血的抓痕,也不见一丝的火气!
几个武保部的警卫想冲上去制止,却被他张开双臂拦住:“只要他们心里能痛快痛快,就让他们打吧。”他的声音高亢,却也透着一股无奈。就像厂区门口被一阵风卷起又忽地抛向半空的黄叶。任谁都看得明白,那绝不是他们的本意。
闻言,师娘和老太太就住了手,因为他们感受到了那位领导的宽容与理解,还有听命于人的无奈。于是,无处宣泄的她们只得抱在一起,又哭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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