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和摄影是一回事

写作和摄影，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怎是一回事？

然而，这确实是我遇到一位加拿大摄影师时所想到的。

那是一年夏天，在湖区，我正往山上爬，想拍一些夕阳的照片。当天的日落时间是8:05分。

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看到暮色低沉，远山黛影，很多黑头黑脚白身子的绵羊，正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山坡上，英国典型的乡村与河流就在脚下。

我不停地按下快门，觉得羊好看，就给它来个特写，又觉得山谷好看，就拍一张全景。反正这个也好看，那个角度也不错。

忽然，我看到半山腰走来一个人，瘦高个，鸭舌帽，冲锋衣，胸前一台索尼7RM3。他心无旁骛地往上走，在山顶转了一圈，一张照片也没拍。

我好奇，这么多美景他为什么不拍？

其时天色渐暗，日落时间刚过，上空云层依旧很厚，光透不出来。

我们都在等待最好的光线，他也是。他选了一个地方，架好三脚架，取出镜头，装好相机，蹲在地上，等。

我们闲聊起来。

原来他是本地人，但已移居加拿大，是名专业风光摄影师，这次回来探亲。他已经来这里踩过几次点了，就想拍夕阳。不过看今天的情况，8点半已过，怕是拍不成了。

请他给我们一家四口拍了一张全家福，谢过他，大家各自下山离开。

我想起这是他在山上唯一的一次按快门，就跟先生说：他拍得好少，几乎没有拍。

先生微笑回答：不是他拍得太少，是你拍得太多。

我转开头，看向远方，远方的云依旧沉沉，理想的夕阳西下和彩霞满天终是没有见到。我的相机里也只有一堆事后觉得并不出彩的照片。

很多时候，如果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只顾按下快门，那么拍得多，废片也多。而且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最终什么也要不到。

成熟专一的摄影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拍摄之前，已经胸有成竹，只等时机一到，出手捕捉即可。

表达什么，和怎么表达，前者很重要。

很多时候，写作也是如此。